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緊,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還有什么資格說不?還有什么臉面去爭?
他連一包泡面都要精打細算,連女兒心疼他打錢都解釋不清來源。
他拿什么去爭孩子們的未來?拿什么去對抗王莉早已筑好的堅固堡壘?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淹沒。
所有的憤怒、不甘、委屈,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可笑。
他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接過了那支冰冷的簽字筆。
筆尖懸在紙面上方,微微顫抖。
調解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空調出風口發出單調的嘶嘶聲。
王莉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他手上,像是在等待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最終,筆尖落下。
陳巖兩個字,歪歪扭扭,帶著一種用盡全身力氣的沉重,烙印在了那份決定他未來命運的協議上。
每一個筆劃,都像是在剜他的心。
“啪。”王莉利落地收回了屬于她的那份協議,放進精致的公文包。
她沒有再看陳巖一眼,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清脆而冷漠的回響,一步步走出了調解室的門。
那決絕的背影,徹底斬斷了陳巖心中最后一絲殘存的念想。
陳巖僵坐在椅子上,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泥塑。
協議冰冷的紙張貼著他的指尖,那份簽下名字的沉重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調解員公式化的后續交代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傳來,模糊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法院那扇沉重的大門的。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落在身上卻沒有絲毫暖意。
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步履匆匆,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喧囂的生命力,唯獨他,像一個被剝離出來的、格格不入的幽魂。
口袋里,那把他住了十幾年房子的鑰匙,此刻像一塊烙鐵,燙得他心口發疼。
三天。他只有三天時間,去收拾自己在這個城市里幾乎等同于零的“全部家當”,然后,滾蛋。
巨大的茫然和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勒得他幾乎窒息。
下一步?去哪里?做什么?
那筆憑空出現的“債務”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直播?那兩千多塊的“巨款”在房租和債務面前,杯水車薪。
蒼穹戰隊的橄欖枝?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隨時可能戳破的彩色泡沫。
還有那個神秘的qK_observer……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舊手機,那里還躺著那條令人不安的私信。
渾渾噩噩間,他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街角。24小時便利店的燈光依舊亮著,像一個永不疲倦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