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首,以往在史書上讀到‘大旱,人相食’,往往就是寥寥幾個字,從未有什么真切感觸。如今親眼所見,才知是何等的人間慘狀。”
“像秦氏這樣的可憐人,城外還有太多了。我們能做的,終究有限。”
盧璘臉色也略顯沉重,點了點頭,繼續地翻開了手中的冊子。
按社里定下的章程,自強社所有生員,都必須輪流來城外災民營當值,每人兩天。
黃觀一開始沒把盧璘算在內。
畢竟這段時日,盧璘要操心的事太多。
可提議還是被盧璘否了,盧璘主動要求把自己名字加進去。
一方面是社首,更要以身作則,另一方面,盧璘也要親眼來看看災民的情況,做到心里有數。
黃觀拗不過他,也只能答應。
此時的帳篷內,十幾名生員正忙得腳不沾地。
盧璘簡單了解完賑災的大致情況,將手里的冊子放下。
脫去外面那件干凈的儒衫,仔細疊好,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然后走到一口大鍋前,挽起了袖子。
一名正在施粥的生員見狀,連忙開口:“社首,這點粗活,我們來就行了。”
盧璘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了長柄木勺。
“去歇會兒吧,我來。”
說著,盧璘手臂發力,攪動了一下鍋里的米粥,然后穩穩當當地舀起一勺,不多不少,正好一碗。
動作熟練,沒有半分生疏。
早就排好隊伍的災民中,走出一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男子,伸出黑漆漆的陶碗,遞到鍋前。
盧璘將粥倒進他的碗里,溫聲開口道:
“大家再堅持堅持,朝廷的平價糧,馬上就要到了。”
這男子接過粥,眼睛里卻沒有半點波動,機械地點了點頭,低聲道了句謝,便轉身沒入了人群。
隊伍緩緩向前,下一個災民遞上了碗。
盧璘手上的動作沒停,又是滿滿一碗粥遞了過去,口中重復著剛才的話。
得到的,依舊是同樣麻木的回應。
不遠處的劉復見狀,走到盧璘身邊嘆了口氣,開口道:
“社首,您別費心了。”
“這話,他們聽得太多了,早就沒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