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依然會對他和涼國公府出手。
甚至,會出手得更早,更狠。
因為那是為他自己選定的繼承人鋪路,更是為了大明江山的萬世穩固。
兩條路。
都是死路。
這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望,如同一張巨網,將藍玉牢牢困住,越是掙扎,收得越緊。
那股窒息感,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段時間,他甚至連朝都不愿去上,整日將自己關在府里,對著墻壁發呆。
直到此刻,藍玉才真正意識到一個他過去從未深思過的道理。
在朝中權勢過大,在軍中威勢過大,手握潑天的功勞,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那不是護身符。
那是催命符。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
可悔之晚矣。
如今想來,若是早些明白這個道理,或許就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
這段時間以來,藍玉整個人都陷在一種不見天日的幽閉之中。他閉門謝客,府門前的石獅子都落了一層灰。曾經能讓他熱血沸騰的寶馬良駒,在馬廄里不安地打著響鼻,他卻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提不起來。那張陪伴他半生的雕弓,掛在墻上,仿佛弓弦都松了。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一個名字,一道身影,如驚雷般劈開了他腦中的混沌。
朱煐。
這個念頭最初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火星,卻在瞬間點燃了他枯寂的思緒,燃起了燎原大火。
藍玉的眼珠,終于遲緩地轉動了一下。
他開始思考。
不再是那種被恐懼攫住的、混亂的、奔向死路的掙扎。
而是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剖析。
剖析那位高居御座之上的老朱,剖析他數十年來慣用的帝王心術。
平衡。
對,就是平衡。
老朱從不是一個會允許一家獨大的帝王。過去,他用李善長制衡徐達,后來,他又用胡惟庸去動搖整個淮西勛貴集團的根基。
如今,淮西一脈的武將,以自己為首,權勢滔天,功高蓋主。
這已經打破了平衡。
所以,屠刀必然會落下。這是他過去這段時間里,揮之不去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