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一進屋,眼圈就紅了,把面條往桌上一放,帶著哭腔說:“王大媽,我……我就是心里難受,想找您說說話。”
接著,她便聲淚俱下地,把昨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在她的話里,蘇醒成了一個被鬼附了身的瘋子,不僅動手打了親媽,還不知道從哪弄來歪門邪道的本事,逼著父母把工作讓給她,甚至揚言要去廠委會舉報,讓全家都跟著她一起完蛋。
“……王大媽,我不是心疼那個工作,我是怕啊!我妹妹她現在六親不認,就跟瘋了一樣,還敢跟媽動手打她,我真怕她哪天做出什么更嚇人的事來……”
王大媽聽得義憤填膺,一拍大腿:“這還了得!老蘇家怎么出了這么個孽障!小柔你別怕,大媽幫你出去評理!這種不孝女,就該讓全大院的人都來戳她的脊梁骨!”
于是,不出半天,一個全新的“事實”就在家屬大院里傳開了:
蘇家二丫頭蘇醒,為了搶姐姐的工作,發了瘋,不僅打了媽,還揚言要跟全家同歸于盡,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女瘋子!
中午,工廠食堂。
蘇醒端著飯盒,找了個角落坐下。飯盒里只有兩個干巴巴的饅頭,和一份幾乎看不到油星子的炒白菜。
她剛坐下沒多久,旁邊一桌的幾個女工就陰陽怪氣地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她聽見。
“哎,聽說了嗎?有些人啊,為了個鐵飯碗,連親媽都打,真是喪盡天良哦。”
“可不是嘛,心都黑透了。和這種人一起吃飯,坐她旁邊都怕被打!”
“嘖嘖,以后離這種瘋子遠點,免得被賴上。”
蘇醒吃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向那幾個說風涼話的女工。
那幾個女工見她看過來,非但不收斂,反而還故意挺了挺胸,一副“我們說的就是你,怎么著”的挑釁模樣。
蘇醒沒說話。
她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端起自己的飯盒,站起身,走到了她們那一桌。
“幾位大姐,”蘇醒把飯盒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一聲悶響,“聽你們這意思,是對廠領導的決定有意見?”
那幾個女工都愣住了。
“我們……我們沒說廠領導啊。”帶頭的胖女人有點心虛。
“哦?”蘇醒笑了,“我的工作,是人事科辦的,宣傳科批的。你們說我‘不配’、‘心黑’,不就是在說領導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