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初臨萬川（第2頁）

推開靜竹軒的竹門，一股更加精純、幾乎化為薄霧的靈氣涌出。軒內陳設古樸雅致，一塵不染。地面鋪設著溫潤的暖玉，一張千年靈心木打造的云床擺在靜室中央，旁邊小幾上燃著一柱寧神靜氣的安魂香。墻壁上流動著淡青色的符文，強大的斂息、隔音、防御禁制已然開啟，將外界徹底隔絕，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胡龍象緊繃了數日的神經，在這絕對安全與寧靜的環境中，終于松弛了一絲縫隙。他走到云床邊盤膝坐下，將符鑰嵌入床頭一處凹槽。嗡！整個靜室的禁制光芒微微一亮，運轉更加流暢穩固，徹底隔絕內外。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寒鴉荒原的血腥與搏殺，萬川城的喧囂與混亂，似乎都被暫時關在了門外。

然而，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

就在胡龍象心神稍定，準備梳理下一步計劃時，一道極其細微、卻帶著明顯探查意味的神識波動，如同滑膩的毒蛇，無聲無息地觸碰了一下靜竹軒外圍的禁制光幕！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方向不一，強弱不同，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評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禁制外圍逡巡試探。它們的目標清晰無比——這座剛剛有“肥羊”入住的靜竹軒！

胡龍象深潭般的眼眸驟然一寒，瞬間睜開。眼底沒有驚惶，只有冰冷的警惕和一絲隱晦的殺機。萬寶閣的規矩能隔絕明面上的刀兵，卻擋不住暗處窺伺的貪婪目光。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屈起，指腹無聲地摩挲過儲物袋冰冷的表面。

就在這幾道不懷好意的神識流連試探之際，靜竹軒的禁制光幕上，忽然泛起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水波被石子點開的漣漪。一道刻意壓制得極其溫和、甚至帶著點謙卑氣息的神念波動，小心翼翼地滲透了進來，并未強行突破，更像是一種敲門。

“貴客安好？小的李三，久聞天瀾別苑新入貴客，特來拜會，絕無惡意，只盼能有機會為貴客略盡綿薄之力。”一個略顯油滑、卻又帶著點市井精明的男子聲音，直接在這道神念波動中響起，清晰地傳入胡龍象的識海。

胡龍象眼神微凝。他并未立刻回應，只是冷冷地注視著那道神念傳來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禁制，看到外面那個滿臉堆笑的“掮客”。這幾道神識出現得如此“巧合”，這李三來得又如此“及時”，絕非偶然。是那些窺探者的探路石？還是另有所圖？

沉默持續了數息，外面那道神念似乎有些不安，又帶著十二分的耐心等待。

胡龍象指尖在青玉符鑰上輕輕一點。靜竹軒緊閉的竹門，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他冰冷的聲音如同實質：“進來說話。”

門外光影一閃，一個身材矮胖、穿著寶藍色綢緞長衫的中年男子幾乎是擠著門縫溜了進來。他一張圓臉堆滿了生意人特有的熱情笑容，眼睛不大卻滴溜溜轉得極快，透著一股子市儈的精明。他一進來，便對著盤坐云床的胡龍象深深作揖，姿態放得極低：“小的李三，見過前輩！叨擾前輩清修，實在是罪過罪過！只是前輩初臨萬川，人生地不熟，尤其瀚海拍賣會在即，魚龍混雜，諸多關節盤根錯節，若無個熟悉門路的幫襯，難免要多走些冤枉路，甚至……咳咳，”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意有所指，“難免被些不開眼的宵小之輩擾了清凈，平白壞了心情。”

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抬眼打量胡龍象。胡龍象氣息內斂，面容冷硬，眼神深不見底，身上并無大宗門或世家子弟常見的標識性配飾，但那股子經歷過真正搏殺沉淀下來的冷冽氣質，卻讓李三心中微微一凜，臉上的笑容愈發諂媚了幾分。

胡龍象面無表情，只吐出兩個字：“說事。”

李三搓著手，嘿嘿一笑：“前輩爽快！小的在萬川城廝混幾十年，人頭熟，路子廣。瀚海拍賣會的水深著呢！公開的名錄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好東西，那些壓軸的奇珍、某些大人物私下委托的‘黑貨’、甚至一些見不得光但價值連城的‘孤品’，往往都在暗標或者某些小圈子的私下交易里！小的……嘿嘿，恰好有那么幾條路子，能提前摸到點風聲。”他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只要前輩需要，無論是想提前鎖定某件心儀之物，還是想避開某些不必要的麻煩，或者……手頭有東西想找個好買家，小的都能搭上橋！當然，這消息費嘛……”他搓著手指，做了個不言而喻的手勢。

胡龍象靜靜聽著，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李三描繪的“便利”背后，是巨大的風險。提前接觸暗標？參與隱秘交易？這等于主動將把柄送到對方手上。在這萬寶閣的地盤上，任何越界的交易都可能成為催命符。更何況，這李三本身，就可能是某些勢力拋出來的誘餌。

“不必。”胡龍象的聲音毫無起伏，直接打斷了李三唾沫橫飛的描繪，“拍賣會的公開情報，給我一份。城中何處有規模最大、貨品最雜的交易之地，尤其是……‘偏門’貨色。”他刻意在“偏門”二字上略作停頓。

李三臉上的熱情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轉瞬即逝，立刻又堆滿笑容：“明白！明白！前輩謹慎，小的佩服！”他麻利地從袖中摸出一枚淡黃色的玉簡，雙手奉上，“這是最新的公開拍賣名錄簡訊，以及萬川城各大坊市、特色店鋪的詳細介紹。至于前輩問的‘偏門’之地嘛……”他眼中精光一閃，露出一絲了然于胸的笑容，“若論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貨品來路最是‘精彩紛呈’，那非‘鬼蜮集’莫屬了！就在城南‘黑水巷’盡頭，子時開市，丑時收攤，過時不候。不過前輩千萬小心，那地方水渾得很，沒點眼力和手段，別說撿漏，不被扒層皮都是好的！”

胡龍象接過玉簡，神識一掃，確認是些公開信息，便隨手丟出幾塊靈石：“賞你的。”

李三接過靈石，臉上笑開了花，連連躬身：“謝前輩賞！謝前輩賞！前輩若在鬼蜮集遇到什么麻煩，或者臨時改了主意想尋些‘特別’的消息，隨時可到城南‘快活林’茶館尋小的！小的告退！”他識趣地再次行禮，倒退著出了靜竹軒，竹門無聲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