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錢塘之事上,歐陽旭更是淋漓盡致地展現了過人的擔當與深厚的情義,較之朝中那些滿口仁義道德、背地里卻蠅營狗茍、虛偽狡詐的偽君子,不知可靠多少。
蕭欽言何等老辣世故,見顧千帆眉宇間隱隱流露出的不認同之色,便知自己這番苦口婆心的勸諫并未奏效。
在心中暗自輕嘆,面上卻不露分毫異色,只是暗自思忖,來日方長,總有讓千帆看清歐陽旭‘真面目’之時。
念及于此,蕭欽言便不再糾結于此事,轉而將話題引向更為宏大復雜的朝局。
“千帆。”
蕭欽言神色略顯凝重,緩緩開口道:
“如今官家圣體欠安,太子年幼,朝政大事多由皇后娘娘決斷,依為父看來,未來很長一段時日,朝廷權柄,恐怕都要系于皇后一身了。”
“你身在皇城司,位置敏感特殊,需得早做打算,即便不明確投向娘娘,也切莫與清流一派攪和得太深,免得引火燒身、自陷險境。”
聽到這話,顧千帆心中一動,立刻想起了歐陽旭此前對他的忠告。
歐陽旭曾忠心勸諫,讓他不要再追查《夜宴圖》,正是為了讓他避開清流與后黨爭斗的漩渦,免遭無妄之災。
兩相對比,歐陽旭顯然是真心為他考量,助他明哲保身。
而蕭欽言此言,雖也提及風險,但其背后拉攏、甚至脅迫他站隊的意圖更為明顯,別有深意。
想到這里,他心中對歐陽旭的信任與認可,不禁又加深了一層。
顧千帆壓下心緒,面無表情地回應蕭欽言,語氣疏離而公式化,宛如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蕭相公多慮了,顧某只是皇城司一介指揮使,唯上司與官家之命是從,什么黨爭,什么派系,與我無關,也無意摻和其中。”
蕭欽言聽他雖說的冷淡,但話里話外總算沒有偏向清流的意思,算是部分聽從了自己的‘勸誡’,臉上反而露出些許滿意的笑容,點頭道:
“如此甚好,你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為父也就放心了。”
話鋒一轉,蕭欽言又提及顧千帆回京復命之事,語氣變得篤定而帶著幾分運籌帷幄的自信:
“至于你回京后面見雷敬之事,你無需擔憂,雷敬那里,為父自會替你打點妥當,保證他此后,不敢再輕易生出出賣你、甚至除掉你的心思。”
顧千帆聞言,眸光微閃。他立刻明白了蕭欽言的潛臺詞:
無非是準備用重金賄賂雷敬,并借他即將回京拜相的權勢,明確告知雷敬他們之間的父子關系,形成威懾,使其不敢妄動。
若在以往,心高氣傲、極力想與蕭欽言劃清界限的顧千帆,定會對此等安排嗤之以鼻,斷然拒絕,毫不留情。
然而,此次江南之行,于他而言堪稱一場慘痛的失敗。
不僅苦苦尋覓的《夜宴圖》毫無蹤跡、杳無音信,自己更是在生死邊緣徘徊,歷經艱險,最終無功而返。
雷敬必定會抓住此等機會借題發揮,嚴加斥責,甚至趁機削弱他的權柄與勢力,甚至是直接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