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朱紅色翟衣、深青色的褙子、以及層層疊疊的霞帔上,皆熏染著與蕭景宸身上如出一轍的沉香。
香氣沉靜悠遠,將衣物本身攜帶的織品氣息盡數掩蓋。
“殿下這是……”沈昭月抬眸。
“孤與太子妃的衣物皆已熏香。”
蕭景宸轉過身,目光掃過那堆華服,“周后嗅覺敏銳,慣用此香,便聞不出別的味道。”
沈昭月瞬間了然。
她連日服用的調理內息的湯藥,雖已盡力減淡,但身上難免殘留幾分藥草氣味。
尋常人或許不覺,可若遇上像周后那般心思縝密、身邊又擅長用毒用藥之人,這點破綻便足以引起懷疑。
蕭景宸以沉香遮掩,是為她織就一層無形的護甲。
“多謝。”她輕聲道,心中那根始終緊繃的弦,幾不可察地松了半分。
小荷雖聽不懂其中深意,卻手腳麻利地開始替沈昭月更衣。
翟衣層疊,霞帔垂落,十二樹花釵冠壓在發間,明珠翠羽在晨光中流轉生輝。
待妝成,鏡中女子已是雍容華貴的太子妃模樣。
唯有那雙眼睛,沉靜深處藏著不屬于閨閣的銳光。
蕭景宸亦換了太子朝服,玄衣纁裳,十二章紋莊嚴。
他走到輪椅旁,動作流暢地坐下——
那一瞬間,挺拔的身形驟然收斂,肩膀微塌,眉眼低垂,又是昨日那個看似虛弱不堪的殘廢太子。
小荷看得目瞪口呆。
沈昭月卻已習慣這般變轉,她理了理袖口,緩步走到輪椅后方:“走吧。”
皇宮的朱紅宮墻在秋日陽光下顯得格外肅穆。
長風推著輪椅碾過宮道的青石板,發出規律的輕響。
沈昭月跟在蕭景宸身側半步之后,垂眸斂目,保持著太子妃應有的恭謹姿態。
沿途遇見的宮人紛紛跪地行禮,眼神卻忍不住偷偷打量這位新晉的太子妃。
養心殿在前,鳳儀宮在后。
按禮制,當先拜皇帝,再謁皇后。
養心殿內,雍帝蕭啟端坐御案之后。
他年過五旬,兩鬢已染霜色,但眉宇間仍存著帝王威儀。
見蕭景宸被內侍推著入殿,沈昭月跟隨行禮,他抬手虛扶:“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