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坐在審訊椅上,和幾個小時前那個熱情謙卑的福利院院長判若兩人。他身上那件樸素的襯衫已經(jīng)滿是褶皺,臉上掛著淚痕,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
“我說的都是真的,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他對著負責初審的魏征哭訴著,“他們告訴我,是給那些孩子找國外的富裕家庭領養(yǎng),手續(xù)費高一點,是為了孩子們能有更好的未來??!”
“我愛那些孩子,福利院里的每一個孩子,我都當成自己的親骨肉!我怎么可能害他們?”
他聲淚俱下,言辭懇切,仿佛真的是一個被蒙蔽的、心碎的老好人。
魏征捏著筆,手背上青筋畢露。他審過的犯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表演。
“孫立,你名下那幾套房產,還有你老婆孩子在國外的銀行賬戶,那幾百萬美金,也是為了給孩子們更好的未來?”魏征冷笑著將一疊銀行流水摔在桌上。
孫立的哭聲一滯,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又被更悲痛的表情所掩蓋。
“那是……那是我辛辛苦苦攢的!是那些‘慈善家’給我的辛苦費!我以為……我以為這都是合法的……”
單向玻璃的另一側,霍驍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靜靜地看著這場拙劣的演出。
戒斷反應像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酸麻、刺痛、眩暈,每一種感覺都在撕扯他的理智。他不得不將全部的意志力都用來控制身體,不讓自己在這頭披著人皮的畜生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審訊室里的空氣,因為他的進入,瞬間凝固了。
霍驍沒有看魏征,甚至沒有看主位上的孫立。他徑直走到桌前,將一部平板電腦放在了孫立面前,動作輕得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鍵。
畫面亮起。
是別墅的客廳,是那幾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
視頻沒有聲音,但畫面本身已經(jīng)足夠震撼。孩子們像商品一樣被擺弄,被檢查,被估價。一個孩子因為恐懼哭泣,被一個壯漢面無表情地拖進了旁邊的房間。
孫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他那悲痛欲絕的表演,僵在了臉上,顯得滑稽又可怖。
“這些,也是去國外富裕家庭的必經(jīng)流程?”霍驍終于開口了。他的嗓音很輕,很平,卻像一把冰錐,精準地刺入孫立的耳膜。
孫立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霍驍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手指在平板上輕輕一劃,切換到下一份文件。
是磐石會的資金流向圖。
一條粗大的紅線,從錢振東的地下錢莊,清晰明確地指向了榕城福利院的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