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門外傳來心腹下屬秦風的聲音,低沉而謹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安沐辰緩緩睜開眼,壓下心頭的翻涌,沉聲道:“進來。”
秦風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躬身行禮后,便垂首立在一旁,語氣恭敬地稟報:“您吩咐查的事情,還有后續消息。聽說沈貴妃近日正在為三皇子物色賢內助,雖三皇子年僅五歲,尚未到成婚之年,但沈家有意提前拉攏幾家勛貴世家,估計是想著先把親事定下來,穩固三皇子的根基。”
他頓了頓,見安沐辰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沈貴妃向來精明,最擅借勢。若是咱們此時上門求藥,想必貴妃娘娘定會樂見其成,以此將景陽侯府徹底綁在三皇子的戰車上。”
安沐辰的指尖猛地一頓,敲擊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抬眸看向秦風,眸色深沉如夜,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我知道。可一旦結盟,將來景陽侯府的身家性命,便都系于三皇子一身了。”
三皇子蕭煜雖年幼,但沈家人心思活絡,野心不小。三皇子雖有沈黨扶持,卻也并非穩操勝券。他日無論哪位皇子登基,依附于對立派系的家族,都難逃被清算的命運。
安沐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戶。夜風帶著秋夜的涼意撲面而來,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卻未能吹散他心中的郁結。
院外的月光皎潔如水,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駁的樹影,一如他此刻混亂不堪的心事。
他重新坐回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泛黃卷宗,那是景陽侯府歷代先祖的事跡記載。
指尖拂過粗糙的紙頁,翻到其中一頁,上面詳細記載著祖父當年在奪嫡之爭中,如何拒絕各方拉攏,始終保持中立,最終在皇位更迭的血雨腥風中,讓景陽侯府安然無恙的故事。
祖父在卷宗末尾親筆寫道:“中立非懦弱,而是權衡之術。朝堂如棋局,一子錯,滿盤皆輸,唯有置身局外,方能明辨是非,保全自身。”
可如今,這棋局卻將他逼到了絕境。一邊是此生摯愛的女子;一邊是傳承百年的家族,是祖父與父親畢生守護的基業。無論選擇哪一邊,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這讓他如何抉擇?
夜色漸深,書房內的燭火搖曳不定,映著安沐辰糾結的面容。
他站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
突然,他停下腳步,眼神漸漸變得堅定,眼底的迷茫與猶豫被決絕取代。
無論如何,晚寧的性命不能不顧。至于景陽侯府的未來,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他可以向沈貴妃求藥,但需得設法保留一絲余地,不能完全被三皇子牽制。
“秦風,”安沐辰沉聲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備一份厚禮,不必過于張揚,以探望貴妃娘娘為由即可。明日一早,隨我入宮求見沈貴妃。”
秦風一愣,顯然沒想到安沐辰會如此快做出決定,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化作一句恭敬的應答:“是,世子爺。”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身上,鍍上一層清冷的光暈。
他知道,明日踏入皇宮的那一刻,景陽侯府百年不變的中立立場,便將徹底崩塌,家族的命運也將隨之改變。可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