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他們已勢同水火,兵戎相見,矛盾早已公開化,只差一個火星便能引爆。我朝這道圣旨,是火上澆油,而非憑空生火。”
“其二,祥瑞之事在前,我朝占盡天時地利,圣旨一下,名正言順,他們就算恨得咬碎鋼牙,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此為‘勢’。”
秦蕭的目光轉向堪輿圖上南境和東海的位置。
“可靖南王與平波侯不同。他們雖有摩擦,但遠未到兵戎相見的程度。他們甚至可能在暗中互通書信,彼此試探。此刻我們若強行插入一根釘子,不但不能離間他們,反而會讓他們瞬間警醒,意識到朝廷的意圖!”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那兩個區域之間畫了一個圈。
“一頭老虎,我們能驅使它去吞狼。可如果滿山的虎狼都看見了獵人的陷阱,它們會做什么?它們不會自相殘殺,只會聯合起來,先咬死那個自作聰明的獵人!”
“陛下!”
秦蕭的聲音陡然加重,“屆時,就不是驅虎吞狼,而是引火燒身了!”
夏傾月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的覺得,秦蕭說的對。
她只看到了計策的成功,卻忽略了成功的前提。
秦蕭見她聽進去了,語氣稍緩,繼續說道:“陛下,西疆的火才剛剛點燃。楚云飛不是蠢貨,拓跋雄更是亡命之徒。他們被捆在一起,這股力量會相互消耗多久,消耗到什么程度,我們還需要觀察。”
“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讓西疆的亂局持續下去,讓天下藩王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條血腥的商路上。而我們,朝廷,則可以利用這段寶貴的喘息之機,真正地去‘消化’這場戰爭帶來的成果。”
他指向地圖上的幾處新占領的城池。
“這些地方的民心需要安撫,官員需要重新委派,田畝需要丈量,賦稅需要核算。我們打下了疆土,更要將它牢牢攥在手里,變成我朝的錢糧,變成忠于陛下的兵馬!”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此刻,最忌諱的,便是……欲速則不達。”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許久,夏傾月緊繃的肩膀才緩緩放松下來,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的銳氣和沖動已經盡數斂去,恢復了深不可測的平靜。
“你說的對。”
她轉過身,重新看向那幅堪輿圖,目光卻不再停留于南境與東海,而是落回了西疆。
“那就讓他們再斗一會兒。”
她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絲玩味。
“傳朕旨意,從國庫撥調一批上好的絲綢、瓷器,送往西疆商路,就說……是朕賞給楚侯與拓跋將軍的。讓他們,好好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