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刺骨的冰寒,沉重如鉛的水壓。潭底深處,時間仿佛凝固。陳默盤膝坐于冰冷的巖石凹槽中,雙目緊閉,如同沉眠的礁石。唯有懷中“靜心佩”散發的微光,在墨汁般的潭水中暈開一小圈模糊的光暈,映照著他蒼白而沉靜的面容。
精純到極致的陰煞之氣,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無孔不入地鉆入他每一寸肌膚,每一道經脈。即便有“靜心佩”的守護,那股源自地脈本源的森寒死寂之意,依舊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凍結他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碴,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然而,與這極致痛苦并存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飽足感”。丹田內,那滴暗燼色的煞力液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如同一個無底洞,貪婪地吞噬著周圍洶涌而來的精純煞氣。新突破的練氣七層境界,在這霸道能量的沖擊和洗禮下,原本的虛浮和躁動被強行壓制、夯實。經脈在破裂與修復的循環中,變得愈發寬闊、堅韌,隱隱泛著一種暗沉的光澤。
痛苦,是淬煉的火焰;煞氣,是成長的資糧。
陳默的心神沉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他不再單純地抵抗痛苦,也不再盲目地吞噬力量。而是以《上清大洞真經》的微光守護靈臺,以自身堅韌的意志為舵,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狂暴的“洪流”,按照《九幽戮魂訣》的路線運轉、煉化。同時,他分出一絲心神,仔細感悟著這地脈煞氣中蘊含的那絲古老、精純、近乎本源的“意”。
這不同于他之前吸收的任何煞氣。更純粹,更接近“煞”的本質。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一種萬物歸寂的“靜”與“定”。在這種感悟中,他對自己體內那融合了戮魂煞力與玄陰印記本源的暗燼煞力,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再是簡單的破壞與殺戮,更是一種……趨向于“寂滅”與“歸元”的力量。
不知不覺中,他對力量的掌控,變得更加精微、沉凝。煞劍指的運轉,少了幾分以往的暴戾,多了幾分內斂的鋒銳。
時間在修煉中飛速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三天。當陳默再次睜開眼時,眸中暗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逝,深邃如寒潭。傷勢雖未痊愈,但已穩定下來,實力穩固在了練氣七層中期,甚至隱隱觸摸到了后期的門檻。更重要的是,煞力變得更加精純凝練,如臂使指。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蘇雨蟬。她依舊昏迷,但臉色不再那么慘白,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陰煞潭水的環境,對她這重傷垂死之軀本是劇毒,但陳默持續渡入的、經過他煉化后相對平和的元氣,以及周圍濃郁到化不開的生機(albeit陰寒屬性的生機),反而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氣。陳默再次小心翼翼地為她渡入一絲元氣,維系著那微弱的生機。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找到真正的療傷丹藥和安穩環境,否則蘇雨蟬撐不了多久。
他小心地托著蘇雨蟬,向上浮去。越靠近水面,光線越亮,水壓越小,但那股精純的煞氣也逐漸變得稀薄、混雜。當他的頭露出水面時,清冷的空氣涌入肺中,讓他精神一振。
溶洞內依舊死寂,只有寒潭水波輕輕蕩漾。疤臉漢子的尸體還躺在岸邊,早已冰冷僵硬。陳默警惕地掃視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后,才抱著蘇雨蟬躍上岸邊。
他迅速處理了尸體,抹去戰斗痕跡。然后,他仔細探查這個溶洞。除了來時的巖縫,似乎沒有其他出口。但當他運轉靈覺,仔細感應時,卻發現在寒潭另一側的石壁后,隱隱有極其微弱的空氣流動,以及一絲……更加古老、更加隱晦的陣法波動?
難道還有隱秘?
他心中一動,將蘇雨蟬安置在遠離寒潭的干燥角落,設下簡單的防護。然后,他來到那處石壁前,伸手觸摸。石壁冰冷堅硬,看似毫無異常。但他運轉暗燼煞力,緩緩注入石壁。
嗡——
石壁上的苔蘚和塵埃微微震動,浮現出幾個極其黯淡、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的古老符文。符文的結構,與他之前在茅山傳承和玄陰秘府中見過的都有些相似,卻又更加復雜、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