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無趣
瞧見了?他都瞧見什么了?
是瞧見陳均對她拉拉扯扯么?那就是聽見了陳均說他對自己尚有舊情?
沈宓越想越慌,張口想要解釋,伸手去牽顧湛的衣袖,那人卻無情地將手抽開,“回去再說。”
也是,如今是在開寶寺中,顧湛這人素來愛重面子,大約也不想在這樣的地方引起事端,引人駐足。沈宓默默將手縮回去,搭在翠微遞過來的胳膊上,與顧湛并肩走著。
顧湛回頭看她一眼,隔著幕離隱約看見了她微紅的眼眶,稍稍斂眉。
沈宓匆忙后退半步,跟在顧湛身后。她差點忘了,她方才著急想要在顧湛面前自證清白,差點忘了尊卑禮儀,即使如今東宮之中只有她一人,皇后也多撫慰之語,可她很清楚,顧湛是儲君,太子妃的人選定不會隨意定下,這東宮之中,總還是要進來一位太子妃的。
而柔福當時絲毫不顧及她掩面對她扔下的那句“也不過是個妾”更是有如一柄利劍一樣直直地插在自己心口,日夜提醒著她。
顧湛看著她后退一步躲避的模樣,又轉過身去,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從出了竹林到開寶寺門口的這段路不算長,甚至還路過那棵掛滿紅綢帶的大樹,還是方才那個小沙彌。
那小沙彌認得她,朝她笑道:“原來這位便是女施主的夫婿,當真是玉樹臨風,氣度不凡呢!”
這話本是奉承之語,顧湛聽得多,也沒什么反應。
而小沙彌自然不會放過再賺十文錢的機會,他又不認得顧湛,便上前去問道:“這位施主,令正方才在此處和佛祖求了心愿,您要不要也寫一個?”
聽到小沙彌同顧湛稱呼她為“令正”,沈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顧湛最是重規矩,“令正”一詞更是只能適用于正妻,豈能如此亂用?于是在顧湛還沒開口前,連忙上前朝小沙彌道:“我家……主君不信這些的。”
小沙彌看見沈宓極力阻攔,雖不知為何,撓撓腦袋,卻沒多問。
沈宓隔著幕離朝顧湛輕緩點頭,抿唇。
顧湛并不排斥這些,皇后也好禮佛,他也曾陪皇后去大相國寺聽高僧講經,但不知這沈宓為何面露為難,似乎還在懇求著催促,他終是收回了落在了一旁紅綢上的視線,淡淡道:“走吧。”
兩人一路無言,等到開寶寺門口時,沈宓一路跟著顧湛到了自己的那架馬車前,他本以為沈宓是想同他一駕車,出于儲君的禮儀和教養,他方要朝前傾身,沈宓卻站在車前朝他福身行禮,“妾恭送殿下。”
真是無趣。顧湛收回手,坐回馬車中,一言未發。
那道車簾在沈宓面前落下時,她才轉身走向自己來時的車駕,在翠微的攙扶下,踩著矮凳上車。
她一路都在惴惴不安,她知曉自己一定要和顧湛解釋今日之事,不然顧湛本來就對她無意,甚至可能有些嫌棄她,此時若是不解釋,只怕來日誰稍微從旁煽風點火,便釀成大禍。
她默默斟酌措辭,想著怎樣說才不至于讓顧湛動怒,想了一路,馬車一靠著東宮的大門停下來,她顧不得翠微相扶,便自己先跳下車,在那一瞬,甚至崴了腳,一時她眼眶中憋滿淚花,但她只能強忍著腳踝上的疼痛,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地朝顧湛追上去。
顧湛滿懷都是案子的事情,在前面走得極快,根本沒察覺到身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