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日為鄉主送聘禮后,便會留在沈宅,一直伴鄉主直至大婚之日。”
沈宓點頭應下,“公公可要留下喝杯茶驅寒?”
宦官笑道:“喝茶么,便不必了,我還要回宮同陛下和娘娘復命。”
沈宓聽懂了他的意思,朝翠微伸手討要銀子,宦官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翠微,翠微卻露出赧色。
也是,她們如今哪還有閑錢?總不能現在打開御賜的箱奩取金銀。
沈宓只得從腕間取下一枚玉鐲,用帕子托著,壓到宦官手里,“一點心意,今日辛苦公公。”
宦官一邊推脫一邊收下,又和沈宓說了幾句吉祥話,這才離開。
宦官留下的宮人著手灑掃庭院,收拾御賜之物,翠微則跟著沈宓回院子。
“真是個黑心閹人,那鐲子自小跟著姑娘,姑娘就這么給他了?”翠微癟著嘴。
沈宓撫向空蕩蕩的手腕,“翠微,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日后進入東宮,你這性子要收一收,嘴上占了便宜實際上可就討不著好了,尤其是我們往后幾十年都要在太子殿下手底下討生活,雖則我還待你如姐妹一般,但畢竟比不得從前在家里?!?/p>
嫁給太子,需得安分守己。
她再清楚不過了。
翠微扶沈宓坐下,“尋常人家前面四禮都是分開的,偏姑娘得委屈,而且這么重要的婚前四禮,竟然是由一個閹人來辦!”
翠微說的不錯,按規矩應當由禮部派人來,再不濟也得是東宮屬官。
翠微仍在替沈宓控訴,“這不是侮辱人是什么?”
“少說兩句,”沈宓拿起剪刀,將手邊小案上的燈燭剪得更亮些,“圣旨已下,今天宮里來宣旨的那位公公,已稱我一聲‘良娣’,雖還未正式入東宮,但今日遣送到我們府上的這些內監宮婢,皆是日后要跟我們一同入東宮的,若哪句說的不對,頃刻間便會惹禍上身?!?/p>
翠微當即噤聲,不敢再多說半句,只乖乖去為沈宓整理床鋪被衾。
但她還是沒忍住輕聲嘟囔,“可是官家都將姑娘封作鄉主了,三年后,怎么又為您賜婚呢?”
沈宓雖已出守孝期,發髻上仍無多少簪釵,她對鏡卸下耳珰,“這叫撫慰忠烈之后,沈家滿門,如今只余我一人,我已是雙九年歲,官家此舉,無非是昭告朝野,即使父親和哥哥已然捐軀三年,但朝廷仍記得他們為守疆為國做出的貢獻,收攏人心罷了。”
“可賜婚,汴京那么多芝蘭玉秀的高門子弟,卻非要您委屈做妾……”
沈宓從鏡奩前起身,坐到床沿,“這不一樣,將我賜婚皇室,才顯天家圣恩,陛下又子嗣單薄,膝下只有太子殿下與魏王,魏王已娶妻,太子殿下是陛下嫡長子,且東宮如今無人,是以賜婚太子,才最合宜。至于太子妃么,陛下一定會從朝中舉足輕重的家族中挑,才對太子的儲位有所裨益?!?/p>
翠微嘟囔:“他們如何制衡權宜,奴婢聽不懂,奴婢只覺得不該為著這些,犧牲您的婚事?!?/p>
沈宓輕握住翠微的手,“罷了,我想,太子殿下應當是極好的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