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而后她斂起自己那些不值一提的低落情緒,“替我梳妝。”
按照規矩,她與顧湛成婚的第二日,要入宮拜謝官家和皇后,身上這身沉重的嫁衣得換作尋常衣裳。
今上與皇后皆尚儉,她又非太子妃,因而無論是妝容還是發飾,均不敢太過華麗。只著一件丹朱色對襟襦裙,發髻以兩根金簪綰起,略施粉黛,既合規矩亦不張揚招搖。
儀容無差,用過早膳后,沈宓領著翠微在東宮門口等顧湛。
顧湛對她依舊冷淡,只點頭稱她聲:“沈良娣。”
一個月的教習規矩,對于“良娣”這個稱呼,沈宓早已適應,但聽到它從顧湛口中僵硬說出,她還是有一瞬落寞。
很快她又給顧湛找好臺階。
他們昨夜又未圓房,她也沒機會告訴顧湛,自己的小字,喚作“稚娘”。
罷了,日后總歸是有機會的。
令她意外的是,在她踩著矮凳上車時,顧湛竟撫過她的腰身,托她一把,即使是單臂,也給了她足夠的借力點。
沈宓其實是一個極容易知足的人,尤其是三年前那場變故后,旁人的一點點好,她總容易記很久。
因為父兄亡故后,肯對她好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于是哪些積攢了一月的委屈與陰霾,都因為顧湛這一次托舉,煙消云散。
她回頭看向顧湛,卻謹記吳教習教過的規矩,朝顧湛擠出一抹得體的笑,“多謝殿下。”
在她本以為顧湛要在她之后上車時,顧湛卻收回手,淡聲:“舉手之勞。”
沈宓的笑頓時僵在臉上。顧湛竟厭她至此么?都不愿與她同乘一架車入宮。
她看著顧湛動作利落地挽過轡繩,翻身上馬,特意替顧湛用手擋住的車簾緩緩落下。
從她嫁到東宮,顧湛和她說的話,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或許,也是因她正染著風寒,東宮的其他宮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翠微愿意貼身照顧她,何況千金之軀的顧湛呢?
東宮離內宮不算遠,行車到止車門,她與顧湛分別換了轎輦。
太子妃可以和太子同排齊行,甚至并轎,但她只是妾侍,是以只能乘一架小轎,跟在顧湛的儀仗之后。
一路宮人問安,也只認得太子殿下。
她與顧湛到皇后寢殿時,皇后李氏正偏頭同下首圈椅上一個身著鵝黃色的對襟衫的年輕女子說話,沈宓觀察一番,想必她便是顧湛的同胞妹妹,柔福公主。
沈宓腰身挺直,先后同李皇后與柔福公主問安。
李皇后雖不怒自威,但對她和善,“你閨名單字一個‘宓’字,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