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月色
沈宓忙去牽動他的袖子,眸中盡是乞求,“殿下,年前開寶寺那件事……”
顧湛任由她牽著,也沒松開,眉目間添上了淡淡的倦意,“沈良娣,還要孤再提醒你一遍么?”
沈宓一怔,主動撤回手,垂眉低聲道:“是妾僭越。”
夜風寂寂,吹得人衣衫翻飛,雪絮很快落滿兩人肩頭,誰也沒先說話,只沉默著一前一后地走在宮道上,只有往來有宮人路過時,顧湛才會抬手輕扶她一下,說當心腳下,等到了四下無人時,便只兀自在前面走著。
離宴飲正殿不遠時,顧湛忽地停下步子,同她說:“你先回去,孤在外頭醒醒酒。”
沈宓稍稍靠近他,才聞到他衣袖間飄出來的酒味,興許是在席間同黨項來使飲酒,為了不失國體,飲得多了些。
她低頭同顧湛行禮,“喝酒后吹風受寒會頭疼,妾去為殿下取件氅衣來。”
顧湛抬手止了她的動作:“不必。”
沈宓斟酌過措辭后,又勸道:“年后朝政庶務上殿下興許還有的忙,恐不能身體抱恙。”
顧湛回眸望她一眼,“可,孤在前頭見月亭等你,”他本已背過身去,又回身問:“認得路么?”
沈宓心頭一顫,這仿佛是她嫁入東宮來將近兩個月,顧湛第一次在言語上對她表示出關心,并非為了在外人面前做樣子。她抬頭輕輕彎唇,說:“認得的。”
顧湛點頭,重新轉過身去,只留給她一個背景。
沈宓卻在原處呆滯了許久,才循著蘇行簡方才告訴過她的路線朝宴飲的殿宇而去。
宴飲在太極殿正殿,兩處配殿則供參宴的官僚與內眷放置來時身上的厚衣裳,若是有人不勝酒力,也可來偏殿歇息閑聊。沈宓到西配殿時,里頭坐了幾個圍在一起閑聊的內眷,也有宮妃,她同自己認識的幾個寒暄打了招呼,其他人只是禮貌頷首致意。
她本想取了衣裳便離開的,畢竟自己同這些貴婦也不算熟悉,為了避免生出事端,她并不愿與她們多做糾纏,若是再遇上在坤寧殿或是方才在路上遇見蘇家母女的事情,會很麻煩。
但偏偏事不遂人愿。
沈宓才要離開,卻被一她不認識的婦人攔住:“這位便是太子殿下新納的那位沈良娣了?”
礙于情面,她只得點頭應了。
“素日總聽聞太子殿下甚是寵愛回護你,今日一見,真是我見猶憐。”婦人笑道。
沈宓回之以一笑,她知曉言多必失,沒接婦人這句。
“可不是,那會兒殿下提前離席時,說沈良娣去更衣好一陣子,他擔心得緊,皇后娘娘當即就允準了呢。”另一人聽見,也跟著道。
沈宓卻聽得疑惑,顧湛當真是出來尋她的么?
“我瞧你拿著的這是殿下的氅衣吧?原來殿下那會兒尋人心切,連氅衣都忘記穿了呢。”
沈宓摸不清她們的心思,只說:“諸位莫笑話我了,我得先去尋殿下了。”
此話一出,惹得幾人俱笑,說什么果然才新婚,郎情妾意,好不恩愛。
只有沈宓在離開配殿后,才收斂起臉上笑意,輕輕搖頭,若她和顧湛之間,真能這樣便好了。
見月亭倒不算難找,沈宓很快尋到了路,才遙遙瞧見“見月亭”的匾額,視線下移,卻見著里頭站著一雙人影。
男子的身影她無比熟悉,是顧湛,與她相對而立的女子,不是蘇玉照還能是誰?
17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