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算什么難事,下人們很快準備好。
沈宓想著自己并非太子妃,今日又是臘八,汴京百姓都要去祈福,而汴京香火旺盛的寺廟也不過大相國寺和開寶寺,她也不必拿皇室宗眷的架子,帶了幕離,只扮作最尋常的一個婦人模樣。
上次來開寶寺,已經(jīng)是她十二歲時,想來也有六年光景。十三歲那年,父親因職位變動,被調(diào)到延州戍邊,她和母親也跟著前去,兩年后父親與兄長戰(zhàn)死,她又在延州一邊為父兄守孝一邊照料病重的母親,自是無緣。
她學著從前在汴京,母親帶著她禮佛的樣子,捐了香火錢,又去給父母兄長花錢點了長明燈,于佛前拜了三拜,一路繞到后院。
中間有一個掛滿紅幡的大樹,許多人朝上面掛紅綢,密密麻麻寫著心愿。
小沙彌見她在旁駐足,笑著迎上來,“女施主要來許個愿望么?這棵樹年歲很久,建寺時就有了,求姻緣和子嗣可靈驗了!只要十文錢!”
小沙彌這話對女子來講基本無從拒絕,畢竟女子來求愿,無非是這兩樣,但這兩樣,對于沈宓而言,似乎沒什么吸引力。
姻緣么,她已嫁作人婦,圣旨賜婚,是不是心上人也沒有關系,至于尋常女子所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在顧湛身上是不敢妄想的,至于子嗣,日后再講。
“只能求這兩樣么?還能求別的么?”
小沙彌仍舊笑,眼睛亮晶晶的:“當然可以,只是這兩樣最靈驗,女施主要來一條紅綢帶么?”
沈宓心軟,左右不過十文錢,她示意翠微取錢遞給小沙彌,自己接過綢帶與筆后,久久不知要寫什么。
她如今孤身一人,所有在意她的人都在九泉之下,確實沒什么要求的,想了半天,落筆一句:“愿湛,諸事順遂。”
那個湛字,她寫得很小,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是為了避諱還是旁的。
待上面的墨痕干透,沈宓才將紅綢帶遞給小沙彌。
小沙彌接過,也不看上面的內(nèi)容,只問她:“貧僧來幫施主掛上吧,掛得越高,越容易被佛祖看到呢。”
沈宓看著他動作利索地爬上大樹旁的梯子,熟稔地將紅綢帶掛上。
看著那條紅綢帶在空中揚起時,沈宓輕輕彎唇。
沒走幾步,她卻聽到有人喚她的小字:“稚娘。”
這個聲音,她何其熟悉?她僵在原地沒動,那人卻很快追了上來。
是兩月前,她在漫天風雪中求而不見的人,她的青梅竹馬,陳均。
“稚娘,你如今過得還好么?”
沈宓后退一步,“還請陳公子注意分寸,莫要再喚我閨名,我已嫁入東宮。”
“稚娘,當日之事,我也無奈……”陳均還想上前。
沈宓冷聲,“陳均,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如今是太子良娣,是宮眷,你見到我,當行禮才是。”
而另一邊,顧湛從刑部出來,處理了些旁的事情,路過開寶寺時,隨手掀簾,不免蹙眉,問隨行之人:“是東宮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