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說的情況跟安然經歷的差不多,兩人都是在進了金友殯葬之后,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跳加速,等出來以后昏昏沉沉的。
但她的直覺比安然的要準,她說她感覺到了紙人在盯著她,她看到了紙人的脖子在扭動。當時嚇了一跳,以為是錯覺呢。
等到晚上回到家,她一頭栽倒在了床上,然后腦子里一直聽到有人呼喚她,讓她去金友殯葬,說著說著,高月的臉通紅通紅的。
“去金友殯葬做啥?”看著高月的反應,我也疑惑了。去那臉紅個什么勁?
“它說,去那陪它睡覺,讓我做個完整的女人?!备咴抡f完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跟安然都有些詫異,但我倆都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又繼續詢問,“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高月想了想說道,“是個紙人,但也好像是那個老板。我有點記不清了?!?/p>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金友殯葬很邪門,紙人要睡女人,這就是個禍害。
把高月送回了家,高大山見高月醒了,那叫一個高興,還拉著我要喝兩杯,但我找了個理由就給推脫了。
說實話,我不是什么愛管閑事的人,但這金友殯葬的事離家太近,又害了我熟人,萬一哪天害到我家人呢?所以不能不管。
我準備晚上下手。
安然吃過虧,但這女人好奇心也重,說什么要跟著。我想了想,就讓她把血觀音帶著,事實證明,這局想破要指望著觀音。
清明過去都一個多月了,但街道上燒紙的人還是很多。東北這邊就這樣,觀念里中秋和新年燒紙一板一眼,清明節倒是沒那么注重。
有點想什么時候燒就什么時候燒的意思,所以都這會了,還是會陸陸續續地有人燒紙。
我們這邊有個習俗,燒紙的時候要寫地址,還弄出個什么地府銀行,然后要找個十字路口,寓意四通八達,最后嘛畫個圈,撒點酒,意思就是給圈里面的人燒的,別人別想搶走。
有些老人還會把燒著的紙錢往外扒拉幾張,嘴里還念叨著什么別搶,意思就是給那些撈不到花花,別拿我們家的。
前往金友殯葬的路上,燒紙人的很多很多,在這夜色下,那通紅的火焰四周圍著人,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邊的人真能收到嗎?”安然突然問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蔽覔u了搖頭,對于這些事我倒是很理性,在我眼里面人死了就是死了,要是還能留下的,那準是個禍害,就像我三嬸他娘。
哪怕我見過陰間碼頭,我卻依然不相信‘鬼’的存在。
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這些燒紙的人,燒的是一種思念,對過往人的念想。
“哦。”安然突然很失落的看著遠處的火焰,那火焰在她眼中跳動,似乎有些傷感。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人活著的時候對待好一些要比死了燒紙強。我覺得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沒了,不存在了。但這個世界是有炁的,炁也為氣,氣不消,就成了怨氣。也就是禍害了?!?/p>
我又想到了三嬸她爹,想到了它報復的那個場景,那團怨氣,到現在我都覺得震撼。到底是什么樣的恨意,能讓它化作怨氣纏著結發夫妻幾十年,然后寧可灰飛煙滅也要報復。
安然沒說話,我也有些沉默,哪怕我現在都是修道的了,但這個話題似乎也很沉重。我又看了一眼那四通八達的街道,那些人拿著小棍扒拉著火焰,隨著火焰越來越旺,嘴里面碎碎叨叨的。
我竟然看到了煙火之中,那人間的煙火味,仿佛,他們周邊真的有親人在聆聽。
在街道待了幾分鐘,我跟安然就去了金友殯葬,這個點了,里面還點著燈,有人進進出出,我倆也就跟了進去。
老板正跟客人賣貨,我跟安然趁機四處看,而安然因為有了血觀音在,這次倒是沒有癥狀。
我一抬頭,在棚頂的貨架子上坐著一個紙人。這紙人藍衣服,藍褲子,眼睛是一條黑杠,沒有鼻子,嘴巴鮮紅。
很難想象,我竟然在一個紙人的臉上看到了色欲,它歪著腦袋,跟人一樣在打量安然。沒錯,它就是在看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