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一個細長玉瓶,一股辛辣刺鼻、帶著強烈生發氣息的藥味彌漫開來。
胡龍象倒出兩粒赤紅色的丹丸,丹丸表面有著細密的云紋,正是血丹宗最常見的療傷丹藥“生肌凝血丹”,藥性霸道,但對外傷有奇效。
胡龍象捏開李天賜緊咬的牙關,手指用力一彈,將兩粒丹藥送入其喉嚨深處。
“咳咳…呃…”丹藥刺激得李天賜劇烈地嗆咳起來,身體無意識地抽搐,更多的污血從口鼻溢出,但片刻之后,那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似乎被這霸道的藥力強行吊住了一線,胸口微弱的起伏變得稍明顯了一些。
胡龍象不再理會,重新將儲物袋掛回李天賜腰間。他站起身,巨大的斗篷在幽暗林間投下沉默的陰影。他環視四周,疤臉蛟瀕死的抽搐已停止,徹底沒了聲息。麻桿老者和紅蝎婦人依舊癱在那里,氣息微弱,眼神驚恐地看著他,如同待宰的羔羊。
胡龍象一聲冷笑,兩滴毒血飛向麻桿老者和紅蝎婦人。
目光掃過,最終落在墨鱗蚺那龐大的無頭尸身上。
他走過去,手中幽芒一閃,一柄從疤臉蛟儲物袋里剛摸出的、刃口帶著鋸齒的短匕出現在手中。他蹲下身,鋒利的鋸齒刃輕易破開墨鱗蚺堅韌的腹部鱗甲,探入粘稠腥臭的內臟之中。
摸索片刻,手腕一用力,一顆拳頭大小、通體墨黑、表面纏繞著絲絲縷縷暗綠毒氣的圓球被他生生剜了出來。
墨鱗蚺的內丹,入手冰涼沉重,蘊含著狂暴的妖力和精純的陰寒劇毒,毒種在丹田內發出一陣歡愉的悸動。
胡龍象用一塊破布草草包裹住這顆劇毒內丹,塞進儲物袋,放入斗篷深處。他回到樹根旁,伸出布滿疤痕的手,抓住李天賜完好的右臂,猛地發力,將這具沉重的身軀拽起,半拖半扛地甩在自己佝僂的背上。
李天賜軟綿綿地趴伏著,腦袋無力地垂在胡龍象肩頭,發出壓抑痛苦的呻吟。
胡龍象不再看這片血腥的修羅場一眼,辨了辨方向,背著李天賜,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血瘴林更深處,濁欲墟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巨大的斗篷拖過腐葉爛泥,留下兩道深深淺淺、帶著血污的足跡,很快又被林間彌漫的灰綠色毒瘴無聲地吞噬。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濃得化不開的暗紫毒瘴深處,隱約現出一片扭曲猙獰的輪廓。那并非自然的山巖,而是由無數巨大、慘白的獸骨和漆黑如墨的朽木,以一種褻瀆常理的方式強行堆疊、捆扎、鑲嵌而成的一片“壁壘”。
骸骨壘成基座,朽木充作梁柱,巨大的猛獸頭骨被掏空當作門洞,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兩團幽綠跳躍的鬼火。
整個“壁壘”歪歪斜斜,仿佛隨時會崩塌,散發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死亡與腐朽氣息,如同巨獸腐爛后露出的嶙峋肋骨。
濁欲墟的骸骨隘口。
“前…前面…”背上傳來李天賜微弱斷續、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左…左轉…繞…繞過去…后面…‘百毒…窟’…”
胡龍象腳步未停,依言轉向左側。繞過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骸骨隘口,后方景象更是令人頭皮發麻。
一片陡峭的、被暗紫色苔蘚完全覆蓋的巖壁下方,密密麻麻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窟入口。
小的僅容蛇鼠鉆入,大的則像巨獸張開的腐爛口腔。
洞口大多垂掛著粘稠的墨綠色藤蔓,如同巨獸流下的腥臭涎水。空氣里那股甜膩的腥腐味濃烈了十倍,幾乎凝成實質。
李天賜掙扎著抬起完好的右臂,顫抖地指向巖壁最下方、一個被幾株葉片邊緣生滿鋸齒的劇毒灌木半掩著的洞口。
那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進入,但位置相對隱蔽,洞口上方的巖壁刻著一個模糊不清、如同蜈蚣扭曲爬行般的暗紅色印記,若不細看,幾乎與周圍苔蘚融為一體。
“就…就是…那個…”李天賜的聲音細若游絲。
胡龍象背著李天賜,撥開劇毒的鋸齒灌木,一股更加濃郁、混雜著千百種奇異藥味和毒蟲腥臊的復雜氣息撲面而來。他彎腰鉆進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