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龍象即將踏入最佳絕殺范圍,指尖那縷蝕骨紫芒即將破空而出的剎那——
“嘖嘖嘖…好兇的蛇!好狠的匣子!好肥的蚺膽!”
一個帶著濃重痰音、滿是貪婪與戲謔的聲音,如同夜梟啼鳴,突兀地從側前方濃密的、垂掛著墨綠色藤蔓的樹冠陰影中響起。
緊接著,“唰,唰,唰。”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那片陰影中接連躍下,穩穩落在墨鱗蚺巨大的尸體旁,呈品字形,恰好隔斷了胡龍象撲殺李天賜的路線。
當先一人,是個身材矮壯如酒桶的光頭漢子。滿臉橫肉堆疊,一道蜈蚣般的暗紅刀疤從左眼角一直撕裂到嘴角,隨著他咧嘴獰笑而扭曲蠕動,更顯猙獰,像一頭疤臉蛟。他赤裸著肌肉虬結的上身,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布滿細密的鱗甲狀紋路,顯然修煉了某種邪異的煉體功法。手中提著一柄門板大小的鬼頭厚背砍刀,刀刃暗紅,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練氣后期的威壓毫不掩飾地擴散開來,如同沉重的磨盤壓在人心頭。
疤臉蛟左側,是個瘦高如竹竿的麻衣老者。面皮蠟黃松弛,眼窩深陷,一雙三角眼閃爍著毒蛇般的陰冷光芒。手中拄著一根通體慘白、頂端鑲嵌著嬰兒拳頭大小骷髏頭的骨杖。骷髏頭空洞的眼窩里,跳躍著兩點幽綠的磷火,散發出令人神魂不安的陰邪氣息。
右側則是個身材豐腴、衣著暴露的紅衣婦人。臉上涂抹著厚厚的劣質胭脂,卻掩不住眼角的皺紋與眉宇間的風塵戾氣。她一手叉腰,一手把玩著三枚不斷旋轉、邊緣閃爍著藍汪汪光澤的淬毒飛鏢,眼神在巨大的蛇尸與重傷的李天賜之間流轉,充滿了赤裸裸的貪婪。
“嘿,刀疤哥,咱們運氣不賴啊。”紅衣婦人舔了舔猩紅的嘴唇,聲音膩得發嗲,目光卻毒如蛇蝎,“蹲了三天墨鱗蚺,沒等到它蛻皮虛弱,倒等來一場狗咬狗。這大蚺的尸身,尤其是那顆內丹…嘖嘖,還有那使毒匣的肥羊,身上油水肯定不少。”她貪婪的眼神掃過李天賜腰間鼓囊的儲物袋。
疤臉蛟沒理會婦人,一雙兇睛如同打量獵物般,先掃過地上墨鱗蚺那龐大的無頭尸身,尤其在蛇軀中段那微微鼓起、內丹所在的位置停留片刻,貪婪之色更濃。隨即,他那刀疤扭曲的目光死死釘在背靠樹根、氣息奄奄的李天賜身上,又瞥了一眼遠處斗篷籠罩沉默的胡龍象,獰笑道:
“哪里來的雜碎?哼,跑到老子‘刀疤蛟’的地盤上撒野,還弄死了老子盯上的獵物?識相的,留下墨鱗蚺的尸身和內丹,還有你們身上所有的儲物袋,然后…給老子滾。”他手中鬼頭刀猛地一頓,厚重刀身插入腐葉,發出一聲悶響,煞氣逼人。
李天賜背靠樹根,面如金紙,嘴角黑血不斷溢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截殺與赤裸裸的威脅,他死寂的黑瞳深處卻并未有多少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與更深沉的疲憊。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嘶啞微弱,卻帶著血丹宗弟子特有的陰冷:
“呵…濁欲墟…外圍的…野狗…也敢…吠叫?”他顫抖的右手,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地摸出一塊令牌——烏沉沉的底色,正面刻著一個向下吞噬的猙獰丹爐,背面一個扭曲的“血”字。血丹宗內門執事令牌。
“血丹宗…辦事…”李天賜將令牌微微舉起,讓那猙獰的丹爐圖案在慘綠林光下清晰可見,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不想…死無…全尸…滾。”
“血丹宗?”疤臉蛟臉色微變,他身后的麻衣老者和紅衣婦人眼中也瞬間掠過一絲忌憚。血丹宗的兇名,在天浪大陸的普通散修之間令人心悸。
“呸。”疤臉蛟眼中兇光閃爍,忌憚很快被貪婪壓過,“血丹宗又如何?天高皇帝遠。殺了你們,往血瘴林深處一埋,誰知道是老子干的?少拿牌子嚇唬人,老子刀疤蛟在濁欲墟混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呢。”他猛地拔出鬼頭刀,指向李天賜,“最后問一遍,交不交?”
李天賜不再言語,只是死死攥著那枚令牌,嘴角那絲嘲弄的弧度越發明顯,他完好的左手,卻極其隱蔽地縮回了袖中。
“敬酒不吃吃罰酒。”疤臉蛟徹底失去耐心,兇性勃發,“動手,先宰了這半死的,那斗篷怪人交給麻桿和紅蝎。”他一聲厲喝,鬼頭厚背砍刀卷起一片腥風血影,帶著開山裂石的狂暴氣勢,當頭劈向樹根下氣息奄奄的李天賜。
刀風凌厲,將地上的腐葉都卷起一道溝壑。
麻衣老者眼中幽綠磷火一閃,手中骷髏骨杖猛地頓地。杖頂骷髏頭“咔吧”一聲張開下頜,一股無聲無息的慘綠色波紋瞬間擴散開來,并非攻擊,而是帶著強烈的迷魂亂神之力,罩向胡龍象。同時,他干枯的嘴唇急速翕動,晦澀的咒文響起,骨杖上纏繞的幾條細小毒蛇虛影嘶嘶作響,蓄勢待發。
紅衣婦人則嬌笑一聲,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向側翼,手中三枚藍汪汪的淬毒飛鏢如同毒蜂出巢,劃出刁鉆的弧線,分襲胡龍象上中下三路。鏢未至,那股甜膩腥臭的劇毒氣息已撲面而來。
殺局驟起。目標明確,先絕后患,再分獵物。
面對疤臉蛟那勢大力沉、足以將自己連同身后樹干一同劈碎的鬼頭刀,李天賜眼中沒有絲毫恐懼。他背靠樹根,似乎連移動的力氣都已耗盡。
然而,就在那門板般的鬼頭刀撕裂空氣,刀鋒距離他頭顱不足三尺的瞬間。
李天賜那只一直縮在袖中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般猛地探出。
掌心,赫然緊握著一枚鴿卵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布滿細密血色裂紋的丹丸——血煞裂魂丹。
“爆。”
一聲沙啞到極致的厲吼從他喉嚨里擠出。
沒有絲毫猶豫。李天賜完好的右手猛地一拍左腕。一股微弱卻精純的靈力瞬間注入那枚黑色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