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荒谷,死寂無聲。
胡龍象的身影在谷底一塊巨石后驟然凝定,他蠟黃的臉上,那層刻意維持的“萎靡”早已褪盡,只余下冰封般的死寂。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穿透荒谷稀薄的霧氣,精準(zhǔn)地釘在谷口那片扭曲的光影里。那里,空氣如同水波般無聲蕩漾,一個墨綠的身影,負(fù)手而立,如同從山巖本身剝離出來,帶著筑基修士特有的、淵渟岳峙的沉凝威壓。
王騰。
沒有言語,沒有質(zhì)問。殺機早已凝成實質(zhì),在荒谷冰冷的空氣中碰撞、摩擦,發(fā)出無聲的尖嘯。
王騰一步踏出那片扭曲的光影,真身顯露。
他面容與王通有五六分相似,卻更深沉,如同古井寒潭,不起波瀾。狹長的眼眸掃過胡龍象,目光在他身上刻意收斂卻依舊被筑基神識捕捉到的煉氣八層氣機上停留,又掠過他白玉般的脖頸,最終落在他沉靜如淵的雙眸深處。
目光,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在打量一件即將被拆解的器物。
“煉氣八層。”王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冰冷地傳入胡龍象耳中,每一個字都帶著筑基修士神魂層面的無形重壓,試圖碾碎胡龍象的意志。
“修為進(jìn)展這么快,果然有秘密。”他微微搖頭,仿佛帶著一絲惋惜,更多的卻是掌控一切的漠然:“交出你身上的秘密,念你天資尚可,或可留你一命。”
回應(yīng)他的,是死寂。胡龍象如同石雕,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唯有周身的氣息在對方筑基威壓的沖擊下,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沉凝內(nèi)斂到了極點。鐵骨在血肉下發(fā)出低沉的嗡鳴,抵抗著那無所不在的壓迫。
王騰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絲毫笑意,只有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冥頑不靈。”
話音未落,他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花哨的起手。王騰只是看似隨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朝著胡龍象遙遙一點。
嗡——
一點墨綠色的光暈在他指尖驟然亮起,瞬間膨脹,化作一張鋪天蓋地的墨綠色毒云巨網(wǎng),無數(shù)細(xì)密的、如同毒蛇涎液凝聚的墨綠鎖鏈從云中探出,發(fā)出刺耳的“嗤嗤”聲,撕裂空氣,瞬間跨越數(shù)十丈距離,朝著胡龍象當(dāng)頭罩落。
鎖鏈未至,那股陰寒惡毒、侵蝕靈力、麻痹神魂的恐怖氣息已先一步降臨,荒谷地面細(xì)小的碎石被毒氣沾染,瞬間變得灰敗酥脆。
王騰并未出全力。他只想一擊廢掉胡龍象的行動能力,將其重創(chuàng)擒拿。
筑基修士對付一個初入煉氣八層的小輩,理應(yīng)手到擒來。
毒云巨網(wǎng)當(dāng)頭罩下,墨綠毒鏈如無數(shù)毒蟒噬咬而來。胡龍象瞳孔驟縮,在那足以瞬間毒斃煉氣圓滿的恐怖壓力下,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yīng)。他沒有退。也無路可退。
“喝。”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喉嚨深處炸開。煉氣八層的靈力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fā),如同沉寂的火山噴涌。但更驚人的變化來自他的身體內(nèi)部。
噼啪。噼啪。噼啪。
一連串低沉而密集、如同炒豆又似金鐵摩擦的爆鳴聲,驟然從他全身骨骼深處炸響。那聲音沉悶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感。他裸露在外的脖頸、手背皮膚下,瞬間凸起無數(shù)扭曲虬結(jié)的青筋,如同老樹盤根,瘋狂搏動。原本略顯單薄的身軀,在毒云籠罩的陰影下,仿佛瞬間膨脹了一圈,一股蠻橫、沉重、堅不可摧的氣息沖天而起。
鐵骨初鍛,骨如精鐵。
胡龍象雙膝微沉,腳下堅硬的巖石地面“咔嚓”一聲,蛛網(wǎng)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丈許。他雙臂交叉,悍然上舉,竟是要以血肉之軀,硬撼這筑基修士祭出的毒云鎖鏈。
“找死。”王騰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區(qū)區(qū)煉氣八層,也敢硬接筑基術(shù)法?下一刻,墨綠毒鏈已狠狠抽打在胡龍象交叉格擋的雙臂之上。
砰。砰。砰。砰。
一連串沉悶如擊敗革的巨響在荒谷中炸開,震得四周山巖簌簌落下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