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灼熱的氣息逐漸被一種陰冷、潮濕,卻又帶著詭異精神壓迫感的氣流取代,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向下延伸的螺旋形洞口時,第二層熔火蟲道的折磨終于到了盡頭。
洞口邊緣殘留著幾具焦黑或殘缺的骸骨,應該是之前歷練的弟子的遺骨。
洞口深處,不再是刺目的紅光,而是一種幽暗、冰冷、仿佛無數棱鏡折射出的迷離光澤,隱隱傳來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低沉嗡鳴,如同億萬細小的金屬刀片在刮擦著神魂。
“第三層,‘水晶蜂巢’。”王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停在洞口,目光掃過身后僅存的十八人(包括胡龍象),眼神銳利如鷹隼,“噬金天蠶的巢穴。下面,才是真正的生死場。”
他率先踏入那螺旋向下的幽暗洞口,身影被迷離的光澤吞噬。孫乾、孫蕓緊隨其后,眼神閃爍不定。柳青路一言不發,收起氣息略有損耗的金甲蜈王,邁步跟上。曾雨晴指尖陣盤光芒流轉,籠罩自身,也飄然沒入。胡龍象混在幾個同樣氣息不穩的弟子中間,踏入了那片令人神魂不安的冰冷光澤。
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空間。
外界所有的聲音——熔巖的轟鳴、蟲豸的嘶鳴——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但這寂靜并非無聲,而是被一種無處不在、如同實質般的精神低語所充斥!那低語如同億萬細密的鋼針,無孔不入地鉆入腦海,攪動著意識,帶來陣陣眩暈、惡心和難以言喻的煩躁感。
眼前景象更是光怪陸離。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洞窟。
洞頂、四壁、地面,到處都布滿了巨大的、不規則的六邊形孔洞,層層疊疊,無窮無盡,如同一個被放大了億萬倍的巨型蜂巢。
構成這蜂巢的,并非巖石,而是一種半透明的、散發著幽藍、慘白、暗綠等迷離光澤的奇異水晶。
這些水晶棱角分明,表面光滑如鏡,將洞窟深處微弱的光源折射、扭曲、散射,形成無數道混亂交織、光怪陸離的光束,將整個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視線受到極大干擾。
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金屬粉塵氣息,以及一種……淡淡的、帶著奇異清香的蜜蠟味道。但這香氣非但不能讓人放松,反而加劇了那種精神層面的刺痛與煩躁。
“凝神!守住識海!這是天蠶的精神場域!”曾雨晴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她手中陣盤光芒流轉,一層柔和的清輝籠罩自身,將那無形的精神低語隔絕了大半。
其他弟子也紛紛運轉功法,或祭出清心玉佩,竭力抵抗那無處不在的精神侵襲。
胡龍象亦是眉頭緊鎖,然而石蛹蟲巢深處,蟻后猩紅的復眼微微亮起,一股冰冷、堅韌、帶著強大吞噬意志的精神屏障悄然擴散,將胡龍象的識海穩穩護住。那億萬鋼針般的精神低語撞上這層屏障,如同泥牛入海,被無聲吞噬、消解。
“看那邊。”一名弟子指著洞窟深處,聲音帶著顫抖。
只見一片相對開闊的、由巨大平整水晶構成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東西。在迷離的光線下,隱約可見是幾具殘破的尸體。尸體上覆蓋著一層粘稠的、散發著微弱金光的半透明絲繭,如同琥珀中的昆蟲。絲繭內部,尸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消融,仿佛被那金色的絲線汲取著最后的精華。
“是‘天蠶金絲’!噬金天蠶捕獵后包裹獵物的繭!”孫乾的聲音帶著一絲貪婪,隨即又化為更深的忌憚,“能走到這里……至少是煉氣九層,他們。。。”
眾人的心沉了下去。噬金天蠶的兇名,絕非虛傳。它們不僅甲殼堅逾金鐵,能啃噬靈礦法寶,更擁有強大的精神攻擊能力和詭異莫測的吐絲束縛神通,且潛力無限,據說遠古時期甚至有化神靈蟲。而他們要面對的,是整個巢穴!
“天蠶幼蟲,只會在母蟲所在的巢穴核心區域。”王厲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視著前方迷宮般的水晶蜂巢孔洞,試圖分辨方向,“母蟲……至少是筑基前期!甚至中期!硬闖是找死。”
“那怎么辦?”一個煉氣七層弟子聲音發顫。
“找落單的,或者……引出來。”孫乾陰冷的目光掃過人群,尤其在幾個氣息不穩的煉氣七層弟子身上停留,“總得有人探路。”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恐懼與猜忌再次彌漫。誰去做那個“引出來”的誘餌?
“我去試試。”一個略顯憨厚的聲音響起。眾人看去,是周通,一個煉氣八層初期的弟子,平日里沉默寡言,以防御見長。他祭出一面厚實的土黃色靈盾,護在身前。
“周師兄小心!”旁邊一個與他交好的弟子提醒。
周通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頂著靈盾,小心翼翼地走向最近的一個巨大孔洞。孔洞幽深,里面似乎有東西在緩緩蠕動,散發出更強烈的精神壓迫和金屬氣息。
周通走到洞口邊緣,精神高度集中,將靈盾微微前探,試圖感應洞內的具體情形。
洞內那股冰冷、貪婪的氣息讓他頭皮發麻,腳步不由自主地變得極其緩慢和遲疑。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生怕驚動洞內的存在。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只是在洞口附近徘徊,靈盾微微晃動,卻遲遲沒有更深入的舉動,也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孫乾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陰冷。周通這般磨蹭,不僅浪費時間,更容易因為長時間的氣息刺激而引來洞內天蠶的主動攻擊,那反而可能波及到后面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