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準,高效。如同一個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這得益于《百毒蟲經》對蟲類弱點的深刻洞察,更得益于他煉氣七層修為帶來的強大掌控力和在穢淵洞操控兵蟻鍛煉出的微操能力。
奇跡發(fā)生了。
墨綠色的細小液滴精準地落在黑蚜群中。凡是被液滴沾身的黑蚜,動作瞬間變得僵硬遲緩,如同陷入了無形的冰膠。尤其那些被液滴直接命中口器內側暗紅紋路的黑蚜,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口器開合,卻再也無法分泌毒涎啃噬,反而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嘶嘶”聲。它們如同喝下了滾燙的毒藥,在藤蔓上痛苦地翻滾、掙扎。甲殼縫隙間,開始滲出粘稠的、迅速凝固變黑的毒涎。僅僅數(shù)息,那些被命中的黑蚜便蜷縮成一團焦黑的硬粒,從藤蔓上簌簌掉落。
而那些被冰寒粘液沾染、行動遲緩的黑蚜,也如同失去了指揮的散兵游勇,攻擊性大減,被旁邊早有準備的藥園弟子用特制的玉夾小心夾起處理。
胡龍象動作不停,手腕翻飛,墨綠色液滴如同精準的死亡之雨,潑灑向蟲害最嚴重的區(qū)域。所過之處,黑色的蟲潮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留下一片片狼藉卻不再蔓延的枯萎藤蔓。
不過一盞茶功夫,這片藥圃中肆虐的黑蚜竟被清理了七七八八。雖然靈植受損嚴重,但根基未毀,生機尚存。空氣中那股甜腥的腐朽氣息也被冰涎苔的陰寒腥氣沖淡了許多。
整個光罩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面色蠟黃、氣息萎靡的墨綠身影。他動作沉穩(wěn),手法精準得近乎冷酷,如同一個掌控生死的判官,輕易抹殺了讓兩位百草苑資深管事都束手無策的蟲災。
須白老者張著嘴,老臉上滿是震撼。中年修士負手而立,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胡龍象的每一個動作,眼底深處的探究與驚異越來越濃。而在一旁值守的藥園弟子中,一個瘦高身影——趙高,正死死盯著胡龍象,臉上那慣常的譏誚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如同毒蛇噬心般的嫉恨。他分在藥園,深知這火頭黑蚜的可怕,連筑基師叔都束手無策,這個被發(fā)配穢淵洞、他以為早已廢掉的雙靈根……憑什么?。
胡龍象停下動作,將刷子浸回瓶中。瓶中混合液已消耗近半。他微微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刻意逼出的虛弱表象。他轉身,對著兩位管事躬身:“稟管事,此法或可暫控蟲害。需持續(xù)噴灑數(shù)次,徹底清除蟲卵。另,冰涎苔寒毒,對靈植亦有微損,需以溫和木靈之氣滋養(yǎng)受損根莖。”
中年修士沉默地看著他,目光如實質般在他身上逡巡,仿佛要穿透那層“虛弱”的表象,看清其下隱藏的真相。空氣凝固了數(shù)息,無形的壓力讓周圍的執(zhí)事弟子大氣不敢喘。
終于,張姓修士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你叫胡龍象?金土雙靈根?”
“是。”
“在穢淵洞當值?”
“是。”
“很好。”中年修士只吐出這兩個字,隨即對身旁一名執(zhí)事弟子吩咐:“照他所言,調配混合液,徹底清理蟲害。受損藥圃,施‘青霖化生術’滋養(yǎng)。”
“是。張師叔。”執(zhí)事弟子連忙應下,看向胡龍象的目光已帶上敬畏。
中年修士不再多言,深深看了胡龍象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有審視,有探究,更有一絲極淡的、仿佛看到一塊蒙塵璞玉的微光。他袍袖一拂,轉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藥圃禁制之外。
須白老者也神色復雜地看了胡龍象一眼,搖搖頭,嘆息一聲,跟著離去。
危機暫時解除。藥園的弟子們開始忙碌起來,按照胡龍象的方法繼續(xù)噴灑混合液。胡龍象如同完成了任務的工具,默默退出光罩,無人再理會他。他走出藥園谷口,山風拂面,吹散了些許甜腥腐朽的氣息。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枚王通的執(zhí)事令,嘴角無聲地勾起一絲冰冷徹骨的弧度。王通,這份“厚禮”,我記下了。
剛走出沒多遠,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藥園的執(zhí)事弟子追了上來,手中捧著一個巴掌大小、形如石質蠶蛹、表面布滿天然孔洞的物件。石蛹呈灰白色,觸手溫潤,散發(fā)著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和隔絕禁制氣息。
“胡師弟留步。”那執(zhí)事弟子氣喘吁吁,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態(tài)度與之前判若兩人,“張師叔吩咐,將此物交予你。說是……你清理穢淵蟲尸,或能用上。”
張師叔?石蛹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