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試丹峰上“命硬”的幸存者,如同被反復捶打卻未徹底碎裂的頑石,絕望、麻木、深入骨髓的痛苦,是他們唯一的共通語言。
李天賜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在五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在胡龍象那裹在斗篷里、看似虛弱卻異常“完整”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
“你們的造化來了。”李天賜的聲音毫無波瀾,“宗門需最終驗證一味新丹,藥力霸絕,然經反復試煉,已非必死之局。服下,若能熬過藥力反噬,賞靈石百塊,賜《血煞功》前三層,調離試丹峰,入外門雜役。”他將“最終驗證”和“非必死”幾個字,咬得稍重,如同惡魔的低語。
死寂。
石窟內連壓抑的呼吸聲都消失了。那四個形如枯槁的修士,麻木空洞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瘋狂光芒。靈石百塊。血煞功。離開這地獄入外門雜役。哪怕只有一絲渺茫的希望,也足以點燃他們早已枯竭的求生欲。他們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唯有胡龍象,斗篷陰影下的臉依舊死寂如古井。非必死?血丹宗的話,連標點都淬著毒。
“時辰到。”李天賜冰冷的聲音落下。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身著暗紅皮甲、氣息凝練遠超普通弟子的內門執事出現在門口。他手中托著一個寒玉盤,盤上并無玉瓶,只有五枚龍眼大小的丹丸。
那丹丸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表面布滿了細密扭曲、如同瀕死血管般的暗紅色紋路。丹丸本身并無搏動,反而透著一股陰沉的死寂。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散發出來——濃烈到令人頭暈的草木異香中,混雜著刺鼻的硫磺味、陰寒的尸氣、以及一種極其隱晦、卻足以讓靈魂本能顫栗的陰穢霸道,令人窒息。
偽逆靈丹·最終試作型。
內門執事眼神冷漠如萬載寒冰,毫無感情地將寒玉盤放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仿佛放下的是幾塊頑石。他甚至懶得看石窟內這幾個如同待宰牲畜般的試丹者一眼,放下玉盤,轉身便走。
石窟內死一般的寂靜被打破。
那半邊臉腐爛的修士第一個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眼中只剩下對“造化”的瘋狂渴望,踉蹌著撲向寒玉盤,枯爪般的手抓起一枚青灰丹丸,直接塞進那塌陷腐爛的口中。
“嗬…嗬…”
丹丸入喉的剎那,他腐爛的半邊臉瞬間蒙上一層死灰,完好的半邊則涌起病態的潮紅。他喉嚨里發出漏氣般的怪響,身體猛地一抽,直挺挺向后倒去,砸在地上。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所有水分,變得干癟灰敗,如同風干了千年的木乃伊,再無一絲生機。死得無聲無息,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幾乎同時。
那斷臂的修士也抓起一枚丹丸吞下,僅存的左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嚨,發出“咯咯”的骨節摩擦聲。皮膚瞬間變得青黑,如同中毒的金屬,龜裂的縫隙中滲出粘稠的黑血。他身體劇烈地痙攣扭曲,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揉捏,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幾息之后,便化作一灘不斷冒著黑泡的腥臭肉泥。
那皮膚青灰龜裂的修士,丹丸入口,身體猛地膨脹了一圈,體表那些龜裂紋隙驟然噴射出粘稠的、混合著內臟碎塊的黃綠色毒漿。他發出半聲短促凄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水袋般迅速干癟下去,只剩下一層覆蓋在骨架上的、不斷流淌毒液的爛皮。
最后那個不斷抽搐流涎的修士,似乎被同伴的慘狀刺激得恢復了一絲神智,眼中露出極致的恐懼,拼命向后縮去。他看著寒玉盤上僅剩的兩枚青灰死寂的丹丸,如同看到了勾魂的黑白無常,喉嚨里發出絕望的嗬嗬聲。
胡龍象依舊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巨大的斗篷紋絲不動。
那抽搐的修士,恐懼的目光在僅存的丹丸和角落那片濃重的陰影之間瘋狂游移。終于,對“造化”的貪婪和對立刻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手腳并用地撲向一枚青灰丹丸,抓起,狠狠塞進嘴里。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