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黃臉修士的臉色瞬間變了,貪婪幾乎要溢出眼眶。他死死盯著那兩顆毒珠,喉結滾動:“這……這毒力本源……道友,此物價值連城。換了。驚魂哨和殘篇法門,都是你的。”他迫不及待地將骨哨和破舊玉簡塞給胡龍象,一把抓過那兩顆毒珠,如同捧著絕世珍寶,警惕地環顧四周,迅速收了起來。
翌日,天蠶宗藏經閣。
巨大的古木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聳立在彌漫著書卷與歲月氣息的空間里。柔和的光線從頂部特殊的晶石灑落,照亮著空中緩緩漂浮、自行游弋的無數玉簡和帛書。這里是知識的海洋,亦是宗門底蘊的象征。
胡龍象換回了那身洗得發白的墨綠弟子袍,蠟黃的臉上帶著慣有的“萎靡”,脖頸的紅疹在藏經閣略顯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更顯眼了。他步履有些虛浮,緩慢地行走在專門存放煉體功法的區域。目光掃過一枚枚懸浮的玉簡:《磐石身》、《柔水鍛體術》、《烈陽金身》……
這些功法堂皇正大,講究循序漸進,引天地靈氣淬煉己身。不適合他。他需要更極端,更契合他體內墨玉毒種的法門。
終于,他的腳步在一枚色澤暗沉的玉簡前停下。玉簡上三個鐵畫銀鉤的古字,透著一股撲面而來的蠻橫與痛苦——《鐵骨訣》。
他伸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玉簡。一股信息流瞬間涌入腦海:
“引萬毒入髓,淬百骸之骨。毒愈烈,痛愈深,骨愈堅。初成,骨如精鐵,力增倍蓰;小成,骨泛烏光,硬抗法器;大成,鐵骨錚鳴,碎山斷岳……然毒入骨髓,如萬蟻噬身,痛楚非人,稍有不慎,骨碎身殞,化作膿血。慎之。慎之。”
毒。煉骨。痛苦。兇險。這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胡龍象瞳孔驟然收縮,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一絲。以他墨玉毒種對萬毒的掌控力,以噬毒玄蟻分擔反噬的潛力,這功法別人畏之如虎的劇痛與兇險,對他而言,恰恰是攀登的階梯。
他毫不猶豫地取下玉簡,走向藏經閣中央負責復刻功法的執事弟子。
“《鐵骨訣》第一層?”那執事弟子看到玉簡上的名字,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驚詫和不易察覺的憐憫,“師弟,此功……兇險異常,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修,且耗費貢獻點極高,只第一層便需一千五百點。你確定?”
胡龍象沉默著,將自己的身份令牌遞了過去。令牌內,是他入宗以來所有庶務積累,加上處理蟲尸、完成一些危險小任務的微薄所得,總計一千五百三十點。
執事弟子接過令牌,神識一掃,確認無誤后,忍不住又看了胡龍象那“虛弱”的身板一眼,搖搖頭,取出一枚空白玉簡,開始復刻《鐵骨訣》第一層的功法。片刻后,他將復刻好的玉簡和幾乎清空貢獻點的令牌遞還給胡龍象,好心提醒道:“師弟,此功兇險,若感不適,千萬及時停止,莫要強求。”
胡龍象接過玉簡和令牌,蠟黃的臉上擠出一絲“感激”的、虛弱的笑容,微微躬身:“多謝師兄提醒。”轉身離去時,背影在藏經閣高大的穹頂下顯得格外單薄。
執事弟子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氣:“唉,又是一個被虛天殿沖昏了頭的……《鐵骨訣》?煉氣七層?這跟找死有什么區別?”
洞府石門轟然關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胡龍象盤坐于冰冷的石床上,石蛹蟲巢緊貼心口,蟻后沉穩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針。
他首先取出記載《匿氣訣》的玉簡。神識沉入,玄奧的法訣流淌心間。此訣核心在于收斂氣血靈力,模擬枯寂,如同草木頑石。難點在于引動氣血運轉路線時,會自然產生一股燥熱煞氣,需以“清脈丹”之力時時疏導化解,否則淤積體內,便是丹毒,侵蝕經脈根基。
需要找一個機會外出取出靈石購買一些清脈丹或者煉制清脈丹的丹方。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色澤暗沉《鐵骨訣》玉簡上。
半天后。
洞府角落,一只巨大的石盆早已備好。胡龍象取出換取來的腐骨草,以及這段時間在穢淵洞邊緣收集的幾種劇毒之物:蝕骨鬼蛾殘留的灰白色磷粉、鐵甲龍蚣粘稠的黑紫色毒血、腐心毒蛛墨綠色的毒煙凝結物……他將這些劇毒之物一一投入石盆,最后,指尖逼出三滴自身蘊含墨玉毒種本源的精血。
嗤啦。
精血滴入混合毒物的瞬間,石盆內如同投入了燒紅的烙鐵,猛地騰起一股墨綠色的濃煙,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腐蝕聲。濃煙翻滾,顏色由墨綠轉為一種更深沉、更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暗沉黑色,散發著混合了腐朽、甜腥、金屬腥臭與直透骨髓陰寒的恐怖氣息。盆中的液體,已化為粘稠如漿、不斷翻涌著細小氣泡的墨黑色毒液。
萬毒淬體液。
胡龍象褪去上衣,露出精悍卻白玉無瑕的上身。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徹底化為一片冰封的死寂。沒有猶豫,他一步踏入石盆。
噗。
粘稠冰冷的毒液瞬間包裹全身。接觸皮膚的剎那,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入每一個毛孔。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每一寸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