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島中央,昔日的五指靈山,如今已更名為“玄蛇島”。
玄蛇峰半山腰,一座由森白獸骨與漆黑礁石壘砌的龐大洞府,猙獰地嵌在山壁之中。洞府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獠牙大口,上方刻著三個血淋淋的古篆——毒牙窟!
腥風(fēng)陣陣,混雜著濃烈的血腥與毒蟲特有的陰濕腥氣撲面而來。洞口兩側(cè),矗立著數(shù)名身披厚重骨甲、氣息兇悍的守衛(wèi),肩頭、臂甲縫隙處,盤踞著色彩斑斕的劇毒蜘蛛、蝎子,復(fù)眼閃爍著幽光。
胡龍象一身樸素青衫,玄金覆面,步履沉穩(wěn)地踏上通往洞口的石階。守衛(wèi)的目光帶著審視與警惕,牢牢鎖定這個氣息沉凝、覆面遮容的不速之客。
“站??!毒蝰大人洞府,閑雜人等滾開!”一名守衛(wèi)統(tǒng)領(lǐng)踏前一步,聲如悶雷,肩頭一只拳頭大小、通體赤紅如烙鐵的蝎子猛地?fù)P起毒鉤,鎖定了胡龍象。
胡龍象停下腳步,聲音透過覆面,低沉平穩(wěn):“煩請通稟毒蝰統(tǒng)領(lǐng),故人胡龍象來訪?!?/p>
“胡龍象?”守衛(wèi)統(tǒng)領(lǐng)眉頭一皺,眼中兇光閃爍,“沒聽過!毒蝰大人豈是你想見就……”話音未落,洞府深處猛地傳來一聲狂暴的咆哮,如同受傷的兇獸!
“滾開!一群廢物!連只冰耗子都抓不?。〗o老子滾!”
伴隨著咆哮聲,一股令人窒息的兇戾血煞之氣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猛地從洞內(nèi)席卷而出!守衛(wèi)們臉色發(fā)白,噤若寒蟬。緊接著,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裹挾著濃烈的血腥氣,大步從洞內(nèi)沖出。來人正是毒蝰!
他裸露的上身布滿虬結(jié)肌肉,更添了幾道猙獰的新鮮傷疤,暗金色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僅存的獨眼赤紅如血,閃爍著狂暴與不耐,周身彌漫著粘稠如實質(zhì)的血煞之氣,修為赫然已至金丹中期頂峰!他手中倒提著一只體型堪比小牛犢、通體覆蓋幽藍(lán)冰甲、頭生獨角的怪異老鼠尸體,老鼠七竅流血,顯然是被其以蠻力生生捏碎頭顱斃命。
毒蝰一眼瞥見洞口的胡龍象,獨眼中的狂暴微微一滯,隨即被濃濃的驚愕取代。他隨手將那冰甲巨鼠的尸體如同破麻袋般丟給旁邊的守衛(wèi),濺起一片冰渣血污,大步走到胡龍象面前,上下打量:
“胡龍象?!老子沒眼花吧?十六年了,你這小子還沒被星海盟的狗崽子啃了骨頭?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想起老子這毒牙窟了?”語氣粗魯,卻少了方才的暴戾,帶著一絲故人重逢的驚訝,以及深藏的審視。
胡龍象微微拱手:“毒蝰統(tǒng)領(lǐng)風(fēng)采更勝往昔。龍象此來,有事相求?!?/p>
“求老子?”毒蝰獨眼一瞪,隨即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帶著幾分兇戾的玩味,“有趣!當(dāng)年你小子一聲不響溜了,現(xiàn)在倒想起求人了?說說看,什么事能難倒你胡龍象?莫非是看上了哪個娘們,要老子給你搶來?”
胡龍象無視他的粗鄙調(diào)侃,聲音依舊平穩(wěn):“為取一物。寒螭潭,寒髓并蒂蓮?!?/p>
“寒髓并蒂蓮?”毒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獨眼瞇成一條危險的縫隙,赤紅光芒吞吐不定,“你要那鬼地方的東西?三百年份的冰疙瘩?”他盯著胡龍象,仿佛要將他看穿,“那地方邪門得很!老子手下最能鉆洞、最抗凍的‘陰骨’,筑基后期修為,帶著能抵御金丹寒氣的‘地火炎玉’下去,結(jié)果呢?三天后,魂燈滅了!只在潭邊撈上來半塊凍得跟萬年玄冰似的碎玉,人連根毛都沒剩下!那寒氣,能把法寶都凍碎!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胡龍象沉默片刻,緩緩道:“此物于我有大用。請統(tǒng)領(lǐng)代為引見盟主,龍象自會向盟主陳情?!?/p>
“見墨老大?”毒蝰眉頭擰成了疙瘩,獨眼中兇光閃爍,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他圍著胡龍象踱了兩步,沉重的腳步踏在石階上發(fā)出悶響,周身血煞之氣起伏不定。最終,他猛地停下,盯著胡龍象,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警告:“胡龍象,老子念在當(dāng)年并肩殺過星海盟狗崽子的情分上,給你指條路。墨老大如今是金丹大圓滿!威勢比當(dāng)年更勝十倍!你當(dāng)年不告而別,他心里未必痛快。那寒螭潭更是他劃下的禁區(qū),折了人手進(jìn)去,正是不爽的時候。你這一去,求的還是潭底最要命的玩意……哼,自求多福吧!”
他轉(zhuǎn)身,對著洞府內(nèi)吼了一聲:“來人!帶他去‘萬蛇殿’偏殿候著!就說胡龍象回來了,要見盟主!”吼完,他不再看胡龍象,扛著那冰鼠尸體,大步流星走回毒牙窟深處,只留下一串血腥味濃重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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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蛇殿偏殿。光線幽暗,四壁由巨大的、帶著天然螺紋的黑色獸骨拼接而成,骨縫間流淌著慘綠色的磷火,映照得殿內(nèi)鬼氣森森??諝獬聊?,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一種更深沉的、如同深海淤泥的腥冷氣息。
胡龍象靜立殿中,玄金覆面,氣息沉凝如山。他并未等待太久。
無聲無息間,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殿首那張由整塊黑玉雕琢而成的座椅上。沒有光影波動,沒有空間漣漪,仿佛他本就坐在那里。
墨蛇。
玄黑繡金蟒紋長袍包裹著修長的身軀,膚色是久不見天日的冷白,俊美近妖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雙狹長冰冷的豎瞳,如同亙古寒潭,淡漠地落在胡龍象身上。金丹大圓滿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深海,籠罩著整個偏殿,雖未刻意釋放,卻讓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呼吸間肺腑都隱隱刺痛。
“胡龍象?!甭曇舨桓?,卻如同冰冷的金屬片刮過骨骼,清晰地響徹在幽寂的偏殿,“十六年。你倒是命硬。”
胡龍象微微躬身:“盟主威震星羅,龍象豈敢輕言殞身。”
墨蛇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冰冷而玩味:“不敢?當(dāng)年破去鎖星陣基,助本座與毒蝰反殺璇璣子,逆轉(zhuǎn)乾坤,此等潑天之功,換做旁人,早已成為海蛇盟高層,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你卻在那之后,悄然隱退,如同水滴入海。”他指尖輕輕敲擊著冰冷的黑玉扶手,發(fā)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仿佛敲在人心上,“如今,功成身退的‘阿鐵護(hù)法’,又因何重返我這血煞之地?只為那寒潭底的一株冰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