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在暴雨的掩護下迅速凝實,化作一名身材纖細、皮膚覆蓋著細密銀鱗的海族。他生著一雙狹長的碧綠豎瞳,瞳孔深處閃爍著陰冷狡黠的光芒。他手中握著一枚奇異的螺殼,螺殼表面刻滿扭曲的符文,散發出微弱卻持續的探查波動。
筑基中期!氣息更加內斂陰柔,卻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潛藏著更致命的危險。
銀鱗海族碧綠的豎瞳掃過雨幕中的密林,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舉起手中那枚奇異的螺殼,口中念念有詞。螺殼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幽藍的光芒!
嗡——!
一股無形的、高頻的、穿透力極強的神念波動,如同水波般以螺殼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這波動無視了狂暴的雨幕,無視了茂密的枝葉,無視了山石的阻隔,直接穿透物質,探查著一切蘊含靈力的存在!這是專門破除隱形匿跡法陣的探查法器!
高頻神念如同無數無形的探針,狠狠刺入歸林陣形成的草木精氣屏障!屏障劇烈震蕩,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靜湖面!陣眼玉盤上的符文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青碧光芒,嗡嗡震鳴,幾乎要被這股強大的探查力強行撕裂!隱藏在屏障下的胡龍象身形一陣模糊,仿佛隨時要被這穿透性的波動從自然的偽裝中“剝離”出來!
胡龍象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他瞬間將庚金煞氣徹底壓制在丹田最深處,連一絲鋒銳之氣都不敢泄露。神念完全沉入陣盤,引導著歸林陣全力抽取此地濃郁駁雜的草木精氣。他不再試圖“隱藏”,而是將自己徹底“轉化”——想象自己就是那虬結的古樹根須,是那飽吸雨水的厚厚苔蘚,是那在風雨中飄搖的萬千葉片本身!氣息、靈力波動,一切生命特征,都努力模仿著最原始、最混亂的自然草木之靈。
高頻神念在歸林陣形成的屏障上瘋狂沖刷、掃描,如同無數細密的梳齒反復梳理。屏障劇烈波動,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低鳴。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瞬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銀鱗海族碧綠的豎瞳微微瞇起,臉上閃過一絲疑惑。螺殼探查波反饋回來的信息極其混亂,充滿了濃郁而駁雜的草木靈力,如同無數細小的漩渦在瘋狂攪動,將一切有序的靈力信號徹底淹沒、扭曲。他試圖鎖定那一絲之前若有若無的異常,卻如同在驚濤駭浪中尋找一滴特定的水珠,徒勞無功。
“哼”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帶著濃濃的不甘與一絲對這片原始密林天然干擾的忌憚。最終,他收起螺殼,那道扭曲的水影再次融入狂暴的雨幕,悄無聲息地滑入海中,消失不見。
陣眼玉盤上的青碧光芒緩緩黯淡下去,劇烈的震動平息,只留下細微的嗡鳴。胡龍象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緊貼皮膚。他再次取出一枚空白玉簡,神念烙印下這銀鱗海族的特征、那詭異螺殼法器的探查方式及其對草木環境的抱怨。信息價值極高。
第十日,海面出奇地平靜,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一塊巨大的、了無生氣的鉛板。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壓,毫無征兆地自北方海域滾滾而來!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仿佛被凍結。
胡龍象心神驟然一凜!這股威壓遠超之前兩波,帶著海洋深處的冰冷與無上威嚴,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整片海域的咽喉!神念依托歸林陣謹慎探出,立刻捕捉到三道身影踏浪而來。
為首者,赫然是一名身著深紫色華麗鱗甲的海族老者!他身形并不算高大,面容枯槁,眼窩深陷,但一雙眸子卻如同最幽深的海溝,閃爍著冰冷、睿智、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他手持一根通體漆黑、頂端鑲嵌巨大幽藍寶石的珊瑚權杖,每一步踏在浪尖,腳下的海水都瞬間凍結成堅硬的冰晶平臺,隨即又在他身后無聲碎裂。強大的金丹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角落!
他身后,侍立著兩名氣息同樣深不可測的海族修士。左側一人,正是數日前曾登島的那名筑基中期的銀鱗海族,此刻垂手肅立,神態恭敬無比。右側一人,則是一名身披厚重骨甲、手持巨錘的魁梧海族將領,氣息狂暴如深海巨獸,竟也是筑基后期修為!
三人并未登島,而是懸停在距離黃葉島北岸約百丈的海面之上。那紫甲老者幽深的眸子緩緩掃過整座島嶼,目光所及之處,仿佛連光線都被吸走。冰冷而浩瀚的金丹神念,如同無形的天網,瞬間張開,籠罩了黃葉島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樹葉、每一塊礁石!這神念龐大、精純、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如同神靈在檢視塵埃。
胡龍象瞬間感覺自己渺小如螻蟻!歸林陣的草木精氣屏障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肥皂泡!金丹神念穿透屏障,如同無形的潮水般漫過他的身體,掃過他藏身的每一寸空間!那感覺,如同被剝光了置于冰天雪地,靈魂都在那冰冷的目光下瑟瑟發抖!
他死死咬緊牙關,牙齦幾乎滲出血來!將天蠶九變運轉到極致,皮膚下暗金色的流光徹底沉寂,連心跳都幾乎停滯。他將自己想象成一塊亙古存在的礁石,一塊深埋腐土的無名枯木,一塊被海水沖刷了億萬年的頑石!沒有生命,沒有靈力,只有最原始的死寂!歸林陣瘋狂運轉,將此地草木精氣的混亂與“自然”放大到極致,試圖混淆那無所不察的神念。
紫甲老者的目光在島嶼西北角那片濃密的林海上停留了一瞬。那幽深如海溝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枝葉與歸林陣的屏障,落在了胡龍象身上!
時間仿佛凝固。胡龍象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頭頂,又瞬間冰冷。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沉重!
然而,那目光僅僅停留了一瞬,便如同掃過一片普通的礁石、一叢尋常的海草般,漠然地移開了。紫甲老者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仿佛那林中潛伏的存在,在他眼中與一粒微塵無異,連引起一絲興趣的資格都沒有。
“死島。”沙啞、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響起,如同兩塊萬年寒冰摩擦,“草木腐朽,靈氣稀薄,蟲豸之地。”他手中的黑色珊瑚權杖輕輕一頓海面。腳下凍結的冰晶平臺無聲碎裂,化作漫天晶瑩的粉末,又被海風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