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他在北境推行新政,見證了舊秩序的崩塌和新世界的雛形。
他不再是那個只知風花雪月的武安侯。
“理解了一點?!彼斏鞯鼗卮?。
“說說看。”
“革命,是推翻舊的一切,建立新的一切。不僅是推翻一個皇帝,更是要打碎束縛在萬民身上的枷鎖,比如皇權,比如宗族,比如……固化的階級?!?/p>
沐瑤不置可否:“那么,你認為,我們現在這個新生的國家,還有哪些問題?”
陳慶之的眉頭微微蹙起。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更加尖銳。
他想起了在北境,那些分到田地后欣喜若狂的農民,與那些被剝奪了土地、滿心怨恨的舊鄉紳之間的沖突。
他也想起了京城里,那些憑借新政策迅速崛起的商賈,與那些失去特權、坐吃山空的舊勛貴之間的矛盾。
新生,必然伴隨著陣痛。
“問題很多?!标悜c之的聲音變得沉重:“最大的問題,是矛盾?!?/p>
“什么矛盾?”
“獲得利益的階級,與失去利益的階級之間的矛盾。農民與地主,工人與作坊主,新貴與舊族……這些矛盾,現在被我們強行壓著。但我有預感,它們遲早會爆發?!?/p>
沐瑤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贊許。
他看到了問題的本質,沒有停留在表面。
這很好。
“如果有一天,這些階級矛盾徹底爆發,你,會選擇站在哪個階級?”
沐瑤的問題,如同最鋒利的刀,直刺核心。
陳慶之毫不猶豫:“議長選擇哪個階級,我就選擇哪個階級?!?/p>
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他的信仰,就是她。
然而,沐瑤卻搖了搖頭。
她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失望:“我不需要一個應聲蟲。”
她的聲音冷了下來:“我問的是你,陳慶之。不是作為外交部長的你,也不是作為我同伴的你。”
“我問的是,拋開所有身份,你憑自己的心,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p>
陳慶之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沐瑤向前一步,逼近他,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