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那雙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了一絲弗拉保爾兄妹從未見過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那不是算計的冷,而是發自靈魂深處的、純粹的憎惡。
“但是,”她的聲音陡然轉冷:“總有一些事情,可以不看利益。”
“在我的眼中,朝和國,并非人類。他們是披著人皮,尚未開化的野蠻畜生。”
沐瑤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似乎懶得去列舉朝和國曾經的罪行——比如那個被她親手擊斃的、建議蕭逸塵用人命去填壕溝的顧問板垣五郎,比如他們在戰爭中表現出的種種殘忍與卑劣。
在她這里,那些都只是現象,而非本質。
她只是在下一個最終的定義。
“對待野獸,你不會跟它講道理,也不會試圖去教化它,更不會計算馴服它的成本與收益。”
“對待會主動攻擊人類、傳播瘟疫的野獸,最有效,也是最仁慈的方法,就是徹底地,將它們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滅絕他們,就是最好的選擇。這與利益無關,這只是……清理垃圾。”
辦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弗拉保爾和弗拉塔塔呆呆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們終于明白了。
眼前這個女人,并非沒有感情。
恰恰相反,她擁有比任何人都要熾烈的情感,只是她的情感,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冰冷的理性之下。
尋常事物,無法觸動她分毫。可一旦有什么東西,觸碰到了她那條絕對的底線,她所爆發出的,將是焚盡一切的、不計任何代價的毀滅意志。
他們并不明白沐瑤為何會對朝和國有如此深不見底的仇恨,那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跨越了時空的憎惡。
但他們從沐瑤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態度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的信息——至少,在沐瑤眼中,他們天胡國,并不屬于“垃圾”的范疇。
這可怕的認知,竟然讓弗拉保爾心中升起一絲荒謬的慶幸。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話題從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他知道,是時候問出此行的終極目的了。
“沐瑤女士,”弗拉保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卑不亢:“感謝您的坦誠。那么……關于我們天胡國,您又是什么樣的態度?”
他抬起頭,迎著沐瑤那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目光,一字一頓地問道:“倘若,我們天胡國,從今日起,選擇與北境的陳慶之先生徹底斷絕一切往來。那么,我們和您……會是朋友嗎?”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投名狀。
也是他代表父親,代表整個天胡國王室,向南境這位真正的統治者,發出的試探。
沐瑤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劃過,仿佛在勾勒著世界的版圖。
“朋友?”她玩味地重復著這個詞,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弗拉保爾王子,在我的世界里,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
她的目光落在弗拉保爾的臉上,清晰而銳利,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偽裝和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