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口結(jié)舌,一個字也辯駁不出來。
是啊,既然是為了“講道理”,為什么要造反?既然新朝有法律,為什么要用暴力?
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將他們置于一個不法、不義、不仁的境地。將這場所謂的“為民請命”,徹底定義成了毫無道理的武裝叛亂。
就在周云龍被問得啞口無言,進退失據(jù)之時。
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叛軍后方響了起來。
“若不帶兵前來,議長大人,肯心平氣和地聽我等說一句‘道理’嗎?”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兩側(cè)散開。
譽王在一眾舊臣的簇擁下,緩步走出。
他身上還穿著勞動改造所里那件粗布囚衣,頭發(fā)花白,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蠟黃,但那雙渾濁的老眼里,卻閃爍著與這身落魄行頭毫不相稱的精明與怨毒。
他走到了周云龍的身側(cè),與沐瑤遙遙相對。
一個,是前朝的王。
一個,是新朝的議長。
兩個時代的象征,在這一刻,于一片狼藉的血肉戰(zhàn)場上,正面碰撞。
沐瑤的目光,終于從周云龍身上移開,落在了譽王的臉上。
她的視線,又越過譽王,掃過他身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前朝的公卿,舊日的勛貴,還有像周云龍這樣投機鉆營的新貴……
新仇舊恨,利益糾葛。
原來,都湊到一起了。
她心念電轉(zhuǎn)。
子彈不多……剛才那一輪掃射,是威懾,也是最后的家底。殺光他們?京城就徹底亂了,南邊的仗還怎么打?不劃算。
硬剛,是下策。得把他們拆開,分化,而不是逼成鐵板一塊。
一瞬間的思量過后,沐瑤的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那種讓人看不透的平靜。
她看著譽王,像是認可了他的話,微微頷首。
“王爺說得有理。”
這一聲“王爺”,讓譽王身后的舊臣們,眼中都閃過一絲激動。
周云龍則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沐瑤仿佛沒看到他們各異的神情,繼續(xù)說道:“看來,今日之事,是一場誤會。”
她往前走了一步,踏過了那道死亡之線。
這個動作,讓所有叛軍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屋頂上,那些鬼面士兵的槍口,也隨之微微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