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天還沒亮透,江沐就來到了村西頭的牛棚。
昏暗的油燈下,一個瘦高的老人正慢條斯理地給一頭老黃牛上著牛套。
他便是劉樹林,因為早年腿受過傷,走路有點跛,干不了重活。
“劉大爺,我來吧。”江沐快步上前。
劉樹林抬起布滿皺紋的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江醫(yī)生來啦。都弄好了。你會趕車不?”
江沐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沒事,我教你。”劉樹林將手里的韁繩遞給他,耐心地講解起來。
“這牛啊,通人性!你喊駕,它就走;想讓它拐彎,就輕輕拉這邊或者那邊的繩子;喊吁,它就停,別使蠻勁,得跟哄孩子一樣。”
江沐學著劉樹林的樣子,握住韁繩,試探著喊了一聲,“駕!”
老黃牛果然聽話地邁開了步子,拉著空蕩蕩的板車緩緩向前。
韁繩在手,有種沉甸甸的實在感,這可比后世開車有意思多了。
江沐心里覺得新奇,臉上也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到了村口,李有柱正叉著腰,對著準備下地的社員們大聲鼓勁。
“都給老子聽著!雙搶就是跟老天爺搶糧食!手腳都麻利點,別磨磨蹭蹭的!誰要是不小心受了傷,別硬撐著,趕緊找江醫(yī)生!耽誤了雙搶,我扒了他的皮!”
一聲令下,眾人扛著鐮刀,浩浩蕩蕩地奔赴麥田。
割麥子的社員們動作飛快,鐮刀揮舞間,一排排麥子應聲倒下。
很快,碼放整齊的麥捆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江沐和劉樹林將牛車趕到地頭,眾人七手八腳,不一會兒就把車裝得冒了尖。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長長的上坡。
老黃牛累得氣喘吁吁,四蹄奮力刨著黃土路,車輪卻走得極為緩慢。
“我來推!”江沐二話不說,跳下車轅,走到車后,用肩膀死死抵住車尾。
劉樹林也拄著一條好腿,在旁邊使勁。
一人一牛一瘸叟,硬是把這滿車金黃的希望,一寸寸地推上了坡頂。
村里的碾場上,一片金色的海洋。
早就在那兒等著的一群老人,看到牛車過來,立刻精神抖擻地拿著木叉迎了上來。
“卸這兒!卸這兒!”
麥子傾瀉而下,轉眼又堆成了一座新的麥山。
江沐拍了拍手上的麥糠,正準備趕車再回地里,一張?zhí)m快步攔住了他,遞過來一個粗瓷大碗。
“江醫(yī)生,辛苦啦!喝口水!”張?zhí)m笑得一臉淳樸,“你趕緊回地里跟隊長說一聲,飯已經做好了,讓大伙兒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