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晚,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比平時更加喧鬧。一群七年級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臺魔法收音機,正在播放“古怪姐妹”的最新單曲,幾個高年級學生伴著音樂(或者說,是制造著噪音)扭動身體,低年級們則圍在棋盤或者高布石游戲旁,大呼小叫。
湯姆·里德爾厭惡這種毫無意義的嘈雜。他早早地回到了宿舍,試圖在羊皮紙上完成他那篇關于快樂咒與反咒實踐心得的論文(他刻意省略了某位“輔導者”的“貢獻”)。同宿舍的另外兩個一年級生還沒回來,房間里只有羽毛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以及窗外黑湖深處傳來的、模糊的水流聲。
然而,他發現自己很難集中精神。白天溫室里那場鬧劇的畫面,以及阿布拉克薩斯那張帶著惡劣笑容的臉,總是不合時宜地闖入他的腦海。那股甜膩的香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讓他心煩意亂。還有那家伙最后說的話……
“……看到你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因為我的‘小禮物’而露出這種……充滿活力的煩躁表情時,確實非常有趣。”
充滿活力的煩躁?湯姆恨恨地劃掉了一個寫錯的單詞。他憑什么認定自己就該是冷冰冰的?又憑什么覺得自己有資格來“激活”他?那種仿佛在逗弄寵物一樣的語氣,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湯姆猛地放下羽毛筆,感覺胸口一陣發悶。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黑湖幽暗深邃的湖水,試圖用冰冷的景象來冷卻自己有些發熱的頭腦。但湖水深處偶爾游過的、發光的神秘生物,卻讓他莫名想起了阿布拉克薩斯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仿佛也能發光的灰藍色眼睛。
他一定是被那個混蛋氣糊涂了。
湯姆決定洗漱睡覺,也許睡眠能驅散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換上睡衣,躺進冰冷的四柱床,拉上了墨綠色的帷幔,將外面的喧囂和內心的紛亂一同隔絕。
不知過了多久,他陷入了淺眠。夢里光怪陸離,一會兒是瘋狂生長的、散發著甜膩香氣的仙露菊在追著他跑,一會兒是阿布拉克薩斯穿著斯普勞特教授的打著補丁的帽子,用那把純銀小鏟子給他喂那種金色的“日光精華”,還笑著說“吃了它,你會變得很快樂”……
他猛地驚醒過來,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冷汗。公共休息室的喧囂早已平息,宿舍里一片死寂,只能聽到另外兩張床上傳來的、平穩的呼吸聲。月光透過黑湖的湖水,在房間里投下搖曳不定的、幽綠色的光斑。
他翻了個身,試圖再次入睡,但心臟卻不受控制地、一下下地、沉重地跳動著,帶著一種陌生的、酸澀的灼熱感。白天被阿布拉克薩斯觸碰手腕的感覺,他湊近時身上那股清冷的松木香氣,他笑起來時微微彎起的眼角……這些細節如同鬼魅般,在他清醒的黑暗中變得異常清晰。
他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他為什么要去在意那個家伙的一舉一動?
湯姆煩躁地用被子蒙住頭。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馬爾福是他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存在,所以他才會格外關注對方的行為,以便更好地防備和……反擊。對,一定是這樣。
那種心臟被攥緊的感覺,那種因為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心神不寧的狀態,一定只是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他湯姆·里德爾,絕不會因為一個馬爾福而產生任何其他多余的情緒!
就在這時,宿舍門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腳步聲。那不是巡夜的級長,級長的腳步聲更沉穩。這個腳步聲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鬼祟?
湯姆瞬間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胡思亂想被警惕所取代。他悄悄握住了放在枕邊的魔杖,無聲地掀開帷幔的一角,銳利的目光投向門縫下方。
一道狹長的、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下掃過,然后停住了。似乎有人正站在他們宿舍門外。
是誰?費爾奇?還是……皮皮鬼?
湯姆悄無聲息地滑下床,像一只獵豹般弓起身子,慢慢挪到門邊,耳朵貼在冰冷的木門上,仔細傾聽。
門外靜悄悄的,只有黑湖水流的沉悶回響。
突然——
“叩、叩叩。”
極其輕微、帶著特定節奏的敲門聲響起,像是什么暗號。
湯姆的心提了起來。他握緊了魔杖,腦中飛快地閃過幾個攻擊性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