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嘆了口氣,遞給我一杯水:“我們能做的,就是建議您。等他出獄后,
如果他有任何威脅或者傷害的行為,第一時間報警,保留好證據(jù),另外,
您自己也要多加防范。”多加防范。這四個字說得輕巧,我怎么防?
我防得了一個用八年時間來琢磨怎么報復(fù)我的親生兒子嗎?而且我也年紀(jì)大了,
體力上哪比得上青年。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村里。最后的救命稻草斷了。我還不死心,晚上,
我把我弟弟張樹根叫到家里。我婆娘也在,我們倆像要上刑場一樣,把那封信拿了出來。
樹根看完,臉色比我們還白。他把信往桌上一扔,像是扔掉一塊燒紅的炭。“哥,
嫂子。。。。。。”他看著我們,眼神里全是恐懼,“這。。。。。。這就是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樹根,你跟哥說句實話,到時候,萬一。。。。。。”我話沒說完,
樹根就猛地站了起來,打斷了我:“哥,不是我不幫你,你看看我家,我也有老婆孩子,
我不能把這個禍害再招惹到我家里來。”“你。。。。。。你們干脆出去躲躲吧,
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去外地,別讓他找到。”他說完,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了我們家。
我婆娘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又下來了。我坐在那,一動不動,心里最后一點熱乎氣,
也徹底涼了。是啊,跑。我們能跑到哪里去?10八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日歷翻到了最后一頁。去監(jiān)獄接他的那天,天是灰的。我和婆娘一夜沒睡,
天不亮就等在路口,搭了最早一班車。站在那扇巨大的鐵門外,
我婆娘的手死死地攥著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jìn)我肉里了。我能感覺到她在抖,
其實我也在抖。上午9點,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布衣,比進(jìn)去時高了,也壯了。那雙眼睛,隔著幾十米,
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陰鷙,冰冷,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他看見了我們,目光中全是恨。
“小虎。。。。。。”我婆娘顫巍巍地叫了一聲。他沒理,徑直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
我們倆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趕緊跟在他身后。回家的路上,是我借的鄰居的面包車。
我坐在副駕,他和我婆娘坐在后面。一路無話。我從后視鏡里偷偷看他,
他只是扭頭看著窗外。我婆娘試著開口:“小虎啊,餓不餓?
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他還是不說話,
仿佛我們不存在,仿佛這車?yán)镏挥兴粋€人。那股死寂的氣氛,
比他當(dāng)年在家砸東西、罵我們的時候,還要讓人窒息。車開到家門口,我提前給了鄰居錢,
讓他直接開走了,我不想讓村里人看見。一進(jìn)門,就是滿屋的飯菜香。我婆娘忙活了一整天,
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時候,他能為了一口紅燒肉,
抱著我的腿撒半天嬌。我們以為,這總能讓他有點反應(yīng)吧。可小虎看都沒看那桌子菜一眼。
他徑直走進(jìn)他自己的房間,我們跟在后面,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