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握著斷劍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污垢下的臉龐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那雙眼睛里的警惕與驚懼幾乎要滿溢出來。她像一只受傷的幼獸,面對著未知的強大存在,本能地蜷縮起身體,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帶著威脅意味的嗚咽聲。
林玄沒有靠近,也沒有釋放更多的壓力。他只是平靜地站在那里,重復了一遍問題,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或許是林玄剛才出手相助(盡管動機不純),或許是他身上沒有流露出直接的惡意,少女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絲絲。她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濃重的、林玄從未聽過的口音:“你……你不是‘它們’……你是從‘外面’來的?”
“外面?”林玄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外面是哪里?”
少女似乎意識到失言,立刻閉上了嘴巴,眼神再次充滿戒備,甚至帶著一絲……恐懼?對“外面”的恐懼?
林玄心中念頭飛轉。這片血色荒原似乎有“原住民”,而且他們極度排斥或者說恐懼“外面”來的人。這少女口中的“它們”又是指什么?是那些魔物,還是……別的?
他換了一種方式,指了指少女脖頸間的獸骨吊墜:“這個圖騰,我見過。記載于很古老的典籍上,屬于一個曾經守護這片戰場的榮耀種族——‘磐石遺族’。”
當“磐石遺族”四個字出口時,少女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的驚懼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和……微弱的希望所取代!她死死盯著林玄,聲音帶著顫抖:“你……你知道磐石遺族?你真的……從很古老的‘外面’來?”
林玄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我知道很多事,但也遺忘了很多事。告訴我,這里發生了什么?磐石遺族為何只剩下你這樣的后裔?‘它們’又是什么?”
少女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求生的本能和對“外界”知識(尤其是關于她族群)的渴望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她緩緩放下了一點斷劍,聲音依舊沙啞,但語速快了一些:
“這里……是‘葬神淵’,是古神隕落,鮮血浸染之地……也是囚籠。”她的話語斷斷續續,夾雜著一些生澀的古語詞匯,“‘它們’……是‘瀆神者’的造物,是啃食神骸、散播污穢的爪牙……血鬣獸,只是最底層的獵犬。”
古神?瀆神者?囚籠?
信息量巨大,讓林玄眉頭緊鎖。這與他之前了解的“域外戰場”似乎有所不同,更像是一個被遺忘的、涉及更高層次存在的禁忌之地。
“磐石遺族……曾是古神的守衛。神戰之后,古神隕落,天空被‘怨憎血幕’封鎖,大地被污穢侵蝕……族人們……大多死了,或者被污染,變成了怪物……只剩下很少的人,躲在‘圣所’里……”少女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悲傷與絕望。
圣所?看來是幸存者的聚集地。
“帶我去圣所。”林玄直接說道。他需要了解更多信息,需要資源,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徹底恢復實力。這個“圣所”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少女立刻搖頭,臉上露出恐懼:“不……不行!長老們說過,絕對不能帶‘外面’的人去圣所!你們……你們會帶來災禍!上一次有‘外面’的人來,圣所就……”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林玄眼神微冷。看來“外面”的人在這里名聲極差,甚至可能做過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這增加了獲取信任的難度。
“看著我。”林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稍稍釋放出一絲混沌道體的氣息,那包容萬象、古老蒼茫的意境,雖然微弱,卻與這片血色荒元的死寂污穢截然不同,“我不是你口中的‘它們’,也不是那些帶來災禍的‘外面’人。我追尋的是古老的契約與真相。如果你還想讓你的族群延續下去,如果你想弄清楚你們守護的到底是什么,帶我去見你們的長老。”
他的話語帶著蠱惑力,更關鍵的是,他身上的混沌氣息,讓少女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親和與……威嚴?這氣息與她記憶中圣所里某些最古老的壁畫上描繪的、開天辟地的混沌氣息隱隱有一絲相似!
少女再次動搖了。她看著林玄,眼神充滿了掙扎。最終,求生的欲望和對族群未來的渺茫希望,讓她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帶你去圣所附近……但能不能進去,要由長老決定……”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而且……你要發誓,不能傷害我的族人!”
“可以。”林玄干脆地答應。他現在重傷未愈,也不想節外生枝。
“我……我叫‘石丫’。”少女小聲說道,算是接受了這個臨時的同盟。
林玄點了點頭,沒有詢問更多。他取出一些效果相對溫和的療傷藥粉遞給石丫:“處理一下傷口。我們盡快離開這里,血腥味會引來更多東西。”
石丫猶豫了一下,接過藥粉,笨拙地涂抹在傷口上。藥粉見效很快,讓她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一絲紅潤,看向林玄的眼神也少了幾分戒備,多了幾分復雜。
兩人稍作休整,便在石丫的帶領下,朝著山脈深處進發。
路上,林玄從石丫斷斷續續、夾雜著大量生僻古語的描述中,大致拼湊出了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