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賴耶帶來的信息,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星穹盟內部激起了遠比之前資源分配之爭更深層次的漣漪。這次不再是簡單的利益糾葛,而是關乎道途認知、宇宙本質的理念沖突。
混沌道基與遠古囚籠的共鳴持續不斷,淡金色的上古道紋與灰蒙蒙的混沌氣流交織,散發出愈發玄奧的氣息。林玄沉浸在對“萬道歸流陣”的進一步推演中,試圖將阿賴耶傳遞來的上古法則碎片融入其中,使得道基的包容性與穩定性不斷提升。月琉璃則如同最精密的橋梁,協調著各方力量,輔助阿賴耶進行緩慢的信息重構,并安撫著因此產生的種種不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那來自遠古的、充滿絕望與犧牲的真相,也并非所有人都毫無保留地認同林玄那“包容寂滅、尋求超脫”的激進道路。
核心殿內,氣氛微妙。
“道尊,請恕老夫直言?!币晃粊碜阅硞€隱世道統“天機閣”的長老,須發皆白,面容古拙,此刻眉頭緊鎖,率先發聲。他號“玄機子”,精擅推演卜算,在聯盟中頗有威望?!鞍①囈?,上個紀元之敗,乃因法則層級不及‘終焉之主’。那我等如今匯聚萬法,鑄此混沌道基,意圖超脫,豈非仍是于‘規則之內’掙扎?既知其不可勝,何不……另尋他路?”
“玄機道友有何高見?”青霖長老看向他。
玄機子沉吟片刻,道:“老夫近日推演天機,察覺宇宙‘弦動’有異?;蛟S……存在某種‘縫隙’,可避開此番紀元大劫,另辟一方‘凈土’?與其傾盡所有,行那希望渺茫的超脫之舉,不若集中資源,尋覓并固守一方避難之所,延續火種?!?/p>
此言一出,竟引得少數幾位強者微微頷首,顯然心中亦有類似想法。直面“終焉之主”這等存在,實在令人絕望,若能找到避世之法,似乎更為穩妥。
“荒謬!”赤炎大圣當即反駁,聲震殿宇,“躲?往哪里躲?上個紀元那些大能難道沒試過?連創造‘世界卵’逃離都失敗了!那‘終焉之主’乃宇宙終結之化身,只要還在這個宇宙,躲到天涯海角,時空盡頭,也終將被祂找到!唯有拼死一搏,尋求超脫,才有一線生機!”
“赤炎道友所言,不過是莽夫之勇!”另一位來自“萬法宗”,主張研究并利用一切法則(包括寂滅)的修士“衍法真人”冷聲道,“阿賴耶亦提及,上個紀元曾嘗試利用乃至扭曲寂滅法則,最終似乎導致了某種‘錯誤’。道尊如今欲將寂滅納入混沌,鑄就方舟,豈非重蹈覆轍?依我之見,當深入研究寂滅本質,或可找到‘駕馭’乃至‘馴服’終焉之力為己用的方法,而非一味追求虛無縹緲的‘超脫’!”
“衍法!你這是在玩火!”青霖長老厲聲喝道,“寂滅之力,乃萬物終結,豈是人力可以駕馭馴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道尊以混沌包容,意在平衡與超越,豈是你那等投機取巧之術可比?”
殿內頓時爭論再起,分成了數派:以玄機子為首的“避世派”,以衍法真人為首的“駕馭派”,以及堅定支持林玄“超脫派”的青霖、赤炎等人。還有一部分人則沉默觀望,心思難測。
月琉璃看著眼前的爭執,心中憂慮更甚。理念之爭,遠比利益之爭更難調和。她看向端坐主位,始終閉目不言的林玄。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監控囚籠的葉凡,突然通過特殊信道向林玄和月琉璃傳音,語氣急促:“林兄,琉璃姐!囚籠的寂滅波動出現異常峰值!阿賴耶的意念傳來強烈警告——有高純度寂滅法則聚合體,正借助星門網絡的空間漣漪,高速接近!目標是……平臺!”
幾乎是同時,林玄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轉,顯然也通過混沌道基感知到了那迫近的威脅。
“肅靜!”他一聲低喝,蘊含道尊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爭論。
眾人皆望向他。
“爭論暫且擱置?!绷中鹕?,目光如電,掃過全場,“‘客人’不請自來了。準備迎敵!”
他話音未落,平臺外圍,一座剛剛構筑完成不久、連接著某處資源星域的星門,突然劇烈扭曲、膨脹!原本穩定的混沌光暈被一股極其凝聚的、帶著冰冷侵蝕意味的暗紫色能量強行撕裂!
下一刻,一道細長、扭曲、仿佛由無數痛苦哀嚎的靈魂碎片壓縮而成的暗影,如同離弦之箭,自破碎的星門中激射而出,無視了沿途倉促升起的層層防御光幕,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直撲平臺中心的混沌道基與上方囚籠!
這股氣息,精純、凝聚,遠超之前遭遇的“寂滅之瞳”和遺跡守衛,更帶著一種針對性的惡意!它并非漫無目的的毀滅,而是精準地指向了那正在與上古紀元產生共鳴的“異常點”!
“是‘終焉之主’的觸須!祂果然被吸引了!”月琉璃臉色一變,太陰月華瞬間亮起,化作一道冰晶長河迎向那暗影。
葉凡怒吼一聲,金灰二氣沖天,煌陽戟化作撕裂長空的閃電,后發先至!
林玄卻沒有動。他站在混沌道基之上,眼神冰冷地看著那襲來的暗影。他能感覺到,這并非“終焉之主”的本體,甚至不是主要分身,只是一道蘊含其部分意志與力量的“探針”或者說“清除程序”。
但即便如此,其威力也足以輕易撕裂尋常煉虛修士!
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在這道暗影襲來的瞬間,平臺內部,某些之前爭論中持不同意見的強者,其氣息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仿佛在……遲疑?或者說,在觀望?
“內部人心未定,外敵已至……”林玄心中冷哼,“正好,借此機會,讓你們看清楚,何為真正的道爭!何為……絕望中的唯一路徑!”
他沒有出手攔截,而是將自身混沌道胎的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的混沌道基。
“道基,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