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
這是林玄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覺。他仿佛躺在某種金屬網格構成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透過破碎的青袍傳來。周身無處不在的劇痛提醒著他之前那場亡命追獵的慘烈,混沌丹力近乎枯竭,經脈如同被掏空般傳來陣陣灼痛與虛弱感。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怔。
這里并非想象中黑暗骯臟的巢穴,而是一個相對整潔、充滿粗獷工業風的圓形大廳。穹頂由巨大的弧形金屬板拼接而成,鑲嵌著發出穩定白光的燈板。四周墻壁布滿了裸露的管道和線纜,一些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數據流。空氣循環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帶著一股機油、臭氧以及……多種生物混合的、略顯渾濁的氣息。
他正躺在大廳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周圍或站或坐著幾道身影,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這些“人”,形態各異,絕非單一種族。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身高不足三尺、穿著沾滿油污的工裝褲、皮膚呈巖石般灰褐色、腦袋上頂著一對巨大機械耳的小個子,正拿著一臺復雜的掃描儀對著他嘀嘀作響,一雙圓溜溜的電子眼充滿了好奇。
稍遠處,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皮膚覆蓋著暗紅色角質層、頭頂生有一對彎曲犄角、類人形的生物,環抱雙臂靠在金屬柱子上,眼神冷漠而警惕,腰間掛著一柄造型猙獰的鏈鋸斧。
另一邊,一個穿著破爛星空學者長袍、面容蒼老、耳朵尖長、但雙眸卻如同星辰般深邃的“老者”,正捻著胡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而在大廳角落的控制臺前,背對著他,坐著一個身形纖細、穿著合體黑色作戰服、有一頭利落銀色短發的……女性?她似乎正在操作著什么,只留下一個背影,但林玄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銳利氣息,以及一絲隱隱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冰冷能量波動,似乎……與械靈族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這些就是隕石據點的主人?一群……星際流浪者?
“嘿!大個子,你醒了?”那個小個子(似乎是某種地精或矮人的亞種?)收起掃描儀,用一口帶著濃重口音、但林玄憑借“開拓者基礎單元”能夠理解的通用語嚷嚷道,“命真硬啊!從‘碎星帶’外面闖進來,居然沒變成肉醬!俺是‘扳手’,這里的機械師!你叫啥?從哪兒來的?后面有‘公司’的狗腿子追你?”
他語速極快,問題如同連珠炮。
林玄掙扎著想要坐起,卻牽動了傷勢,忍不住悶哼一聲。
“扳手,安靜點。他傷得很重。”那位星空學者打扮的老者走了過來,聲音溫和而蒼老,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蹲下身,手中泛起柔和的白色光芒,輕輕按在林玄的胸口。
一股溫和的、帶著治愈效果的能量涌入林玄體內,雖然與他的混沌丹力性質不同,無法直接補充,卻有效地緩解了肉身的痛楚,穩定了有些動蕩的氣血。
“多謝。”林玄沙啞地道謝,趁機坐起身,靠在一旁的金屬箱上。他快速掃視了一圈,將這些陌生“人”的形態特征記下,心中迅速評估著當前處境。這些人看起來并非“清道夫”一伙,似乎是可以溝通的對象。
“我叫林玄,”他選擇了部分實話,“來自一個偏遠的星域,因意外流落至此。至于追殺者……他們自稱‘凈化者’。”
當“凈化者”三個字出口的瞬間,大廳內的氣氛驟然一變!
靠在柱子上的紅皮壯漢猛地站直了身體,眼神中的冷漠被一種刻骨的仇恨所取代,握住鏈鋸斧的手背青筋暴起。
學者老者的手微微一顫,臉上的溫和被凝重取代。
就連控制臺前那個銀發女子的背影,也似乎僵硬了一瞬。
扳手更是跳了起來,尖叫道:“凈化者?!那些該死的、到處拆東西的銀色棺材板?!你惹上他們了?!”
林玄心中一動,看來這些流浪者對“清道夫”(凈化者)同樣深惡痛絕。
“他們為什么追你?”那個紅皮壯漢開口了,聲音如同兩塊巖石摩擦,帶著壓迫感,“你身上有什么他們想要的東西?還是……你也是‘變量’?”
變臉!這個詞再次出現!
林玄瞳孔微縮,面上卻不動聲色:“我不清楚什么是‘變量’。他們似乎對我的……力量性質很感興趣。”他避重就輕,沒有提及星穹之鑰和數據芯片。
紅皮壯漢死死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學者老者嘆了口氣,收回治療的手,緩緩道:“‘凈化者’,宇宙的癌細胞,秩序的破壞者,文明的收割者。他們追尋一切‘偏離軌跡’的存在,將其視為必須清除的‘變量’或‘錯誤’。年輕人,如果你被他們盯上,恐怕今后的路,不會好走了。”
“我們這里,不少人都是被‘公司’或者‘凈化者’逼得無家可歸,才躲到這‘破碎星環’茍延殘喘。”扳手插嘴道,語氣憤懣,“俺的家鄉,一顆好好的工業星球,就是被‘公司’的勘探隊發現稀有礦脈后,引來了‘凈化者’,現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