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之地”,位于新紀元大陸的核心,是啟明族傳說中的起源圣域。這里并非巍峨神山,也非深邃秘境,而是一片廣袤無垠、生機盎然到極致的平原。無數散發著柔和光暈的靈植蓬勃生長,清澈的河流如同脈絡般蜿蜒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最純凈的先天之氣與生命韻律。這里是月琉璃(萬物母神)意志體現最為濃郁之地,每一寸土地都浸潤著她的守護之力。
此刻,在這片生機之地的中心,一株巨大的、仿佛連接著天地的“世界樹”虛影之下,三道超越了凡俗理解的身影,正緩緩凝聚。
并非以他們執掌權柄時那籠罩星宇的宏大神圣形態,而是更接近于他們“本我”的投影。這既是出于隱秘的需要,也是三位古老戰友跨越職責隔閡后,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林玄的投影,是一位身著樸素灰袍的青年,面容平靜,雙眸深邃如古井,倒映著周遭流轉的法則細線,仿佛一切秩序在他眼中皆可拆解重構。他周身氣息圓融內斂,唯有偶爾流露的一絲混沌意蘊,暗示其超然本質。
葉凡的投影,則是一身暗金與灰紋交織的戰袍,身形挺拔如岳,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銳利與肅殺。他僅僅站在那里,周圍的生機似乎都本能地凝滯了一瞬,仿佛畏懼他身上那代表終結與裁決的天然威壓。
月琉璃的投影,依舊是一襲皎潔如月的長裙,容顏清麗絕倫,氣質空靈溫婉。她赤足踏在生機勃勃的草地上,周遭的花草仿佛受到無形滋養,開放得愈發嬌艷。她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三人中氣息最與這片完美世界融為一體的存在。
三位曾并肩對抗“永夜”、跨越紀元輪回的戰友,在新紀元以全新的身份首次重聚。沒有寒暄,沒有感慨,目光交匯間,便已明了彼此心中的凝重。
“法則網絡的‘完美閉環’,在排斥自發性變異。”林玄率先開口,聲音平鋪直敘,卻直接切入核心,“我嘗試推動‘靈性躍遷’法則時,遭遇了來自整個紀元根基的阻力。而在那時,有外部意志介入,進行了引導性干預。”他指尖輕點,一道微縮的法則模型浮現,展示了那奇特的“諧振”現象。
葉凡冷哼一聲,眼中金灰色神芒一閃:“我這邊更直接。啟明族的星舟遭遇了明確的外部信息入侵,帶有扭曲心智、誘導破壞的性質。雖然層次不高,但意圖明顯——試探,或者說,制造混亂。”他抬手,一縷被裁決神火凈化后殘留的、帶著冰冷惡意的信息流碎片懸浮在空中,散發著令人不適的波動。
月琉璃輕輕揮手,太陰之力撫過那縷信息碎片,將其徹底湮滅,柔和的眉宇間帶著憂色:“我滋養的翡翠林海,生命本源被一種帶有‘剝離’特性的力量侵蝕。這種力量……與我們的世界格格不入,更像是來自外界的‘收割’。”她腳下,一片草葉微微卷曲,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灰敗。
信息匯總,情況比各自單獨感知時更為清晰,也更為嚴峻。
“這個紀元,從誕生起,或許就并非完全‘自然’。”林玄沉吟道,目光掃過這片完美得過分的世界,“它的完美,更像是一種被精心設計好的‘程序’。而我們,作為與它一同誕生的‘管理員’,職責似乎是維護這份完美,防止任何‘bug’的出現。”
“而那些外面的家伙,”葉凡接口,語氣冷硬,“祂們似乎對這個‘程序’很感興趣。有的想幫忙‘優化’(引導林玄),有的想植入‘病毒’(入侵葉凡),還有的想直接‘竊取數據’(剝離月琉璃的生命本源)。”
“我們……成了被觀察,甚至被擺弄的棋子?”月琉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她熱愛這個由他們參與開創的世界,不愿相信它只是一個更宏大存在眼中的實驗場。
“未必是棋子。”林玄搖頭,混沌核心在他意識深處微微發光,“我們擁有這個紀元的最高權限,至少是之一。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變數。那些外部干預,無論是引導還是破壞,都說明了一點:祂們無法,或者暫時無法直接、強行地掌控這個紀元。祂們需要借助我們,或者繞過我們。”
他看向葉凡和月琉璃:“我們的優勢在于,我們了解‘不完美’,我們經歷過‘終焉’,我們掌握著‘混沌’與‘平衡’。而這,可能是這個完美紀元自身,以及那些外部觀察者,所不具備或忌憚的。”
“你的意思是,”葉凡眼中燃起戰意,“我們要利用這份‘不完美’的經驗,來對抗可能來自內外兩方面的威脅?”
“不僅僅是對抗。”林玄的目光投向世界樹虛影之上,那無盡完美的蒼穹,“或許,我們需要主動為這個過于完美的世界,引入一些‘可控的變量’。讓它真正擁有應對未知、自我進化的能力,而不是永遠停留在一個精致的琥珀里。否則,當真正無法抵御的外部風暴來臨時,這份完美,將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