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界的紅線（第2頁）

書生終于露出笑容，飲下孟婆湯，魂魄化作流光投入輪回。

月老嘆氣：“你可知這樣做的代價？”

孟婆望向遠(yuǎn)方，輕聲道：“無非是散盡修為，重入輪回罷了。”

月老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那我陪你走這一遭。”

孟婆愕然：“你？”

月老眨眨眼：“紅線是我給的，責(zé)任自然在我。”

鬼界的風(fēng)拂過，兩人的身影漸漸消散，只余一根紅線，在冥河的水光中微微發(fā)亮。

孟婆與月老化作凡塵中的一縷清風(fēng)，消散于鬼界的幽藍(lán)暮色中。冥河的水依舊靜靜流淌，奈何橋上卻再不見那抹素白的身影。

閻王站在望鄉(xiāng)臺上，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搖頭嘆息：“癡兒啊……”

人間，春日的桃花開得正盛。

一座青瓦小院里，書生正伏案苦讀，忽聽門外傳來清脆的笑聲。他抬頭望去，只見一位紅衣姑娘手執(zhí)紅線，笑吟吟地站在院外。

“這位公子，可愿與我結(jié)一段姻緣？”她眉眼彎彎，眸中似有星河閃爍。

書生怔了怔，心頭莫名一顫，仿佛有什么深埋的記憶被輕輕觸動。他放下書卷，起身走向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姑娘的紅線，可系得住一生？”

姑娘將紅線輕輕纏上他的指尖，笑道：“不止一生，是生生世世。”

微風(fēng)拂過，桃花紛揚如雨。遠(yuǎn)處，一位白發(fā)老者拄著拐杖，笑瞇瞇地望著這一幕，喃喃道：“這紅線，總算系對了。”

冥河的水光依舊幽幽，奈何橋上，新的孟婆接過湯碗，面無表情地數(shù)著魂魄。偶爾，她會望向人間，眼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溫柔。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等到那個，讓她甘愿放下一切的人。

紅衣姑娘牽著書生的手，在桃花雨中輕盈轉(zhuǎn)了個圈。她袖間飄落的紅線竟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纏繞間化作細(xì)密的紋路，悄然沒入兩人的手腕。

“咦？“書生低頭看著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紅痕，忽然聽見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搗藥聲。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幽藍(lán)的忘川，素白的衣袂，還有那個總在月下為他熬制特殊湯藥的溫柔身影。

姑娘見狀輕輕“噓“了一聲，指尖點在他唇間：“前世你為我留在冥府千年，今生換我來尋你。“她發(fā)間的桃花簪突然綻放出月華般的光暈，照亮了書生逐漸清明的眼眸。

此時白發(fā)老者的拐杖突然化作姻緣簿，自動翻到泛著金光的某一頁。只見上面浮現(xiàn)出新的字跡：“三世情劫已渡，仙緣再續(xù)。“老者撫掌大笑時，檐角銅鈴無風(fēng)自動，驚起滿樹棲鳥。

奈何橋邊，新孟婆手中的湯勺突然一頓。她若有所感地望向輪回鏡，鏡中映出月老殿前纏繞著紅線的并蒂蓮。一滴清淚落入湯中，激起細(xì)小的漣漪，倒映出她唇角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

紅衣姑娘的裙擺拂過滿地落花，忽然從袖中抖出一盞青玉蓮花燈。燈芯無火自燃，映出兩人前世在忘川畔相依的身影。書生腕間紅痕突然發(fā)燙，化作一縷金線飛入燈中，燈焰里浮現(xiàn)出月老手持金剪的畫面——原來當(dāng)年是他親手剪斷了兩人的姻緣線，只為成全這段跨越生死的修行。

桃林深處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聲，十二位提著琉璃燈的仙娥翩然而至，手中燈籠連成星河。為首者捧出鎏金婚帖輕笑道：“天帝聽聞月老殿紅鸞星動，特賜瑤池蟠桃為賀。“話音未落，天際垂下七彩云梯，有鸞鳳銜著霓裳羽衣掠過樹梢。

輪回鏡前的孟婆終于松開湯勺，任其化作一支并蒂蓮簪。她摘下素銀面具時，露出與紅衣姑娘七分相似的容顏。三生石上未寫完的判詞突然浮現(xiàn)朱砂印記，原是司命星君揮毫補(bǔ)全了“歷劫圓滿“四字。忘川水忽然倒流，載著千萬盞往生燈逆流而上，在冥府上空匯成璀璨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