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忘憂花坊（第2頁）

周予安咬牙指向初中時被霸凌的經(jīng)歷。劇痛過后，妹妹的幻影持續(xù)了十分鐘。

離開時周予安撞到貨架，玻璃罐摔碎在地。溢出的記憶液體中，周予安看見——

顏可站在血泊里，周圍躺著十幾個無面人。她舔著手腕傷口，藍紋變成血紅。

“你到底是什么？“周予安顫抖著問。

風鈴瘋狂作響。顏可的瞳孔豎了起來：“本來想溫柔些的。“她旗袍下伸出藤蔓，“但新鮮的記憶實在太誘人了。“

周予安踉蹌后退，撞翻了更多水晶瓶。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涌出，在空氣中交織成扭曲的畫面——那些無面人，原來都是曾經(jīng)來過的顧客。他們的五官被藤蔓纏繞，化作養(yǎng)分融入了記憶之樹。

“你以為自己很特別？“顏可的嗓音開始分裂，像無數(shù)葉片摩擦的沙沙聲。她的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底下幽藍的熒光脈絡(luò)，“每個客人最后都會成為花肥。“

藤蔓突然纏住周予安的腳踝，尖銳的刺扎進血管。劇痛中，周予安抓起工作臺上的銀剪刀狠狠刺向藤蔓。藍血噴濺處，藤蔓發(fā)出嬰兒般的啼哭。趁著這個空隙，我撲向暗門，卻看見門把手上纏繞著妹妹的發(fā)帶。

“小雨真的在這里？“我的手指剛碰到發(fā)帶，整面墻突然變成透明的薄膜。無數(shù)被困住的記憶在薄膜后翻涌，最清晰的是妹妹在車禍前最后的表情——她拼命推開周予安的那個瞬間。

顏可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多美味的負罪感啊。“她的身體正在解體，化作漫天飛舞的藍色花瓣，“你早該想起來，那天方向盤其實在你手里。“

記憶如閃電劈開迷霧。周予安顫抖著摸向口袋，掏出那張被刻意剪裁過的照片——原本被周予安擋在鏡頭外的方向盤上，確實是我的手。

藤蔓趁機纏上脖頸時，周予安反而握緊了剪刀。這次對準的，是自己太陽穴上那個淡藍色的印記——第一次交易時顏可留下的標記。劇痛中，所有被交換的記憶轟然回流。

“你休想“周予安吐著血沫笑道，“讓我再忘記自己是誰。“

花坊開始崩塌。水晶瓶接連炸裂，記憶之樹發(fā)出凄厲的哀嚎。在藤蔓最后的絞殺中，周予安聽見風鈴碎裂的清脆聲響，以及顏可不可置信的尖叫：“你怎么能——“

陽光突然刺破黑暗。周予安跪在普通的花店地板上，面前是滿臉錯愕的年輕店主：“先生？您突然暈倒了“

玻璃門外，初夏的街道車水馬龍。沒有藍血，沒有藤蔓，只有周予安手里攥著的照片——這次，完整地顯示著妹妹推開周予安時，嘴角那抹釋然的微笑。

周予安踉蹌著站起身，照片在指間微微發(fā)燙。陽光透過玻璃門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年輕店主遞來一杯溫水，關(guān)切地問道：“您還好嗎？需要叫救護車嗎？“

周予安搖搖頭，目光掃過貨架上那些普通的花束。玫瑰、百合、滿天星沒有一朵是那種詭異的藍色。但當周予安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手腕內(nèi)側(cè)隱約浮現(xiàn)出一道淡藍色的痕跡，像是被藤蔓纏繞過的印記。

“您剛才一直在說記憶、交易什么的“店主猶豫著開口，“是做噩夢了嗎？“

店門口的風鈴突然無風自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周予安猛地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對面走過——那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那個走路的姿勢，分明就是

“小雨！“周予安沖出門外，卻只捕捉到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背影。馬路對面空蕩蕩的，只有一片藍色的花瓣飄落在人行道上。

周予安顫抖著展開手中的照片，發(fā)現(xiàn)背面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有些記憶，不是用來遺忘的。“字跡在陽光下漸漸淡去，就像清晨的露水。

回到店里，年輕店主正收拾著被我撞倒的花瓶。“奇怪，“她嘀咕道，“這朵藍玫瑰是哪來的？我們店里從來沒有進過這個品種“

周予安望著她手中那朵妖冶的藍色花朵，花蕊深處似乎還閃爍著微光。當我們的視線相遇時，她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要再來一次記憶交換嗎？這次可以打八折哦。“

陽光突然暗了一瞬。周予安后退半步，看見她耳后隱約浮現(xiàn)出淡藍色的脈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