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販的星辰（第1頁）

街角的賣花人顏可發現了一朵永不凋謝的玫瑰。它被遺棄在舊木箱里，花瓣如血般鮮紅，觸感冰涼。她將它帶回家，插在窗邊的玻璃瓶中。

當晚，玫瑰在月光下泛起微光。顏可驚醒，發現花蕊中浮現一顆微小的星辰。她伸手觸碰，指尖傳來刺痛，一滴血落入花心。

星辰驟然膨脹，將她吸入一片陌生的星空。

顏可站在懸浮的巨石上，四周是流動的星云與叫賣的異族商販。他們販賣的不是貨物，而是“時間”。一位披著星紗的老者指向她手中的玫瑰：“你偷了‘永恒’。”

原來，這朵花是星界的鑰匙，能打開通往任何時空的門。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使用者的記憶。

顏可低頭，發現自己已忘記家的方向。

為了回去，顏可必須在星塵集市賺取“時間幣”。她開始販賣自己的記憶：童年的笑聲、初戀的悸動、母親的容顏。

玫瑰漸漸褪色，她的腦海也越發空白。最后一位顧客是位少年，他用一枚時間幣換走了她“賣花的理由”。

交易完成時，顏可忽然淚流滿面——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為何要回家。

玫瑰徹底枯萎，顏可被拋回街角。她茫然地擺弄著空花瓶，路過的人們對她視若無睹。

傍晚，一位少年停在她的攤前，放下一枚硬幣：“請給我一束花，任何種類都好。”

顏可微笑，從箱底抽出一枝干枯的玫瑰。花瓣觸到少年指尖的剎那，星辰再度亮起。

少年驚愕地看著指尖綻放的星光，而顏可空洞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熟悉的光芒。她模糊地記起某個遙遠的午后，自己也曾這樣接過一枚硬幣。

星紗老者無聲地出現在攤位旁，皺紋里藏著星塵：“每一次輪回，你都會忘記。但永恒玫瑰記得所有迷失的靈魂。“

少年手中的玫瑰突然舒展，鮮紅的花瓣如火焰般重生。星光照亮了顏可逐漸恢復記憶的雙眼——她看見母親在窗邊修剪玫瑰，看見初戀少年在雨中遞來帶著露珠的花朵，看見自己第一次為街角的老婦人包扎花束時獲得的銀幣。

集市上的星云突然開始倒流，異族商販們驚慌地收起時間沙漏。少年緊緊握住顏可的手，玫瑰在他們交握的掌心灼燒出星軌圖案。

“這次換我帶你回家。“少年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三枚閃著不同光芒的時間幣——正是顏可曾經賣掉的記憶。

星紗老者嘆息著揮動衣袖，漫天星辰化作通往人間的階梯。顏可嗅到熟悉的梔子花香時，發現自己正站在花店門口，玻璃瓶里插著新摘的玫瑰。少年站在晨光中對她微笑，而她的圍裙口袋里，靜靜躺著一枚帶著星痕的硬幣。

顏可顫抖的手指撫過那枚星痕硬幣，指尖傳來微弱的脈動，仿佛能聽見遙遠星辰的低語。少年背后的晨光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暈，花店玻璃窗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星圖——那是他們共同經歷過的每一次輪回軌跡。

柜臺上的玫瑰突然無風自動，花瓣簌簌落下時竟化作星塵漂浮在空中。顏可的圍裙口袋里接連滾出兩枚硬幣，與少年手中的三枚時間幣同時懸浮而起，在兩人之間拼成完整的五芒星陣。星紗老者的聲音從花店每個角落傳來：“五世記憶，終得圓滿。“

少年突然向前一步，星光照亮他頸間若隱若現的玫瑰刺青——那正是顏可在第一個輪回里為他包扎傷口時留下的印記。街角傳來賣花老婦人熟悉的吆喝聲，晨霧中走來抱著梔子花束的顧客，一切都與顏可最早的記憶完美重合。

當第五枚硬幣落入少年掌心時，花店里的所有鮮花同時綻放，星軌圖案在他們腳下蔓延成銀河。顏可終于看清少年眼底沉淀著五世輪回的等待，而玻璃門上的風鈴正奏響宇宙最初的歌謠。

少年緩緩抬起手，星芒在他掌心流轉成漩渦。顏可的圍裙突然泛起淡金色的紋路，那是第三世她作為織女時繡在嫁衣上的星云圖案。花店角落的古老座鐘突然逆向旋轉，齒輪間迸濺出細小的星火。

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定格在半空，葉脈里流動著銀藍色的光。少年耳后的碎發無風自動，發絲間纏繞著顏可第二世為他系上的月光發帶。星塵在他們之間織就細密的網，每一粒光點都在重演某個輪回的片段。

貨架上蒙塵的八音盒突然自動開啟，奏響第五世他們在極光下共舞時的旋律。顏可的睫毛染上星輝，當她眨眼時，少年看見她瞳孔深處浮現出五世以來所有相遇的場景。

星軌在他們頭頂交織成穹頂，花店的地板漸漸透明，顯露出下方旋轉的星云。少年胸前的吊墜突然裂開，里面飄出五片帶著不同季節氣息的花瓣——那是顏可每次輪回留給他的信物。當最后一片櫻花瓣落在顏可肩頭時，整個花店開始化作璀璨的星塵。

少年指尖的星芒突然劇烈震顫，顏可圍裙上的金紋如活物般游動起來，在布料上勾勒出完整的銀河圖譜。墻角那株枯萎三年的藍玫瑰突然綻放，花瓣上凝結著他們第四世在沙漠綠洲發現的晨露。貨架最上層的玻璃罐接連爆裂，封存千年的星光如蜜般流淌而下，在地面匯聚成他們每一世初遇的坐標。

少年手腕浮現出五道交織的命線，其中最新鮮的那道正瘋狂生長，纏繞上顏可無名指上若隱若現的月環。天花板垂落的星塵藤蔓突然開花，每朵花蕊里都坐著微縮的他們——第一世在戰場交換的斷劍，第二世在書院共寫的詩卷，第三世在繡坊同織的嫁衣，都在花瓣開合間流轉閃現。

當旋轉的星云漫過顏可的腳踝時，她發間突然落下七枚水晶發卡，那是第六世少年在海底龍宮為她尋來的定情信物。花店四壁的磚石剝落后露出無數鏡面，每個鏡中都映著不同時空的他們：雪原相擁的，燈會猜謎的，古塔看日出的最后一片星塵升騰時，少年終于看清顏可唇間含著的那枚星光，正是他第一世戰死前塞進她口中的半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