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告訴我?”她顫聲問。
夜闌染血的指尖撫過她的臉,嗓音沙啞:“記得又如何?不過是再痛一次。”
彼岸花簌簌而落,如血如淚。原來最深的執(zhí)念,是明知不可為,卻甘愿沉淪。
血月的光暈在冥河上暈染開來,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她望著夜闌染血的衣袍,那些被封印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不斷閃回——天界的云霞,凡間的煙火,還有他曾經(jīng)溫柔的笑顏。原來在墮入鬼界之前,他們曾并肩站在三生石前,許下過永恒的誓言。并且夜闌也追隨著她,來到了鬼界,當了冥河之主。
“你一直在等我?“她指尖輕觸他眉心的暗紋,那分明是天罰留下的痕跡。
夜闌握住她顫抖的手,眼底的寒冰終于碎裂:“每一世輪回,我都會在彼岸花叢中尋找你的影子。“他的聲音低沉如嘆息,“三千年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天規(guī)將你化作無識花靈。“
遠處傳來陰兵集結(jié)的號角聲,冥河開始翻涌黑霧。她突然笑了,眼尾泛起妖異的紅:“既然天界不容我們,不如——“掌心凝聚起璀璨的金光,那是被封印的花仙本源,“毀了這該死的輪回道!“
夜闌瞳孔驟縮,卻在她決絕的眼神中緩緩勾起唇角。玄色長袍無風自動,冥河之水沖天而起,化作萬千鎖鏈纏繞住逼近的陰兵。當兩人的力量在血月下交融時,整個鬼界都在震顫,彼岸花紛紛脫離枝頭,在空中燃起血色火焰。
“這次,換我護著你。“她踮起腳尖,吻上他冰涼的唇。剎那間,三生石上的銘文寸寸龜裂,忘川水倒流成瀑。在天地法則崩塌的轟鳴中,夜闌緊緊擁住她單薄的身軀,終于落下千年來的第一滴淚。
血淚墜入冥河的剎那,整片水域驟然沸騰。那些沉睡萬年的怨靈紛紛蘇醒,化作幽藍磷火盤旋在兩人身側(cè),如同獻祭的儀仗。她發(fā)間的銀簪寸寸碎裂,三千青絲染上彼岸花的赤色,在狂風中交織成血色的網(wǎng)。
天穹傳來刺耳的碎裂聲,九重天的結(jié)界開始崩塌。夜闌的骨節(jié)發(fā)出金石相擊的脆響,玄鐵般的羽翼刺破肩胛,每一片翎羽都刻滿古老的禁咒。他俯身將她護在羽翼之下,任憑天罰雷火在脊背灼出焦痕。
“你看。“她突然指向忘川盡頭,被血焰照亮的河床上,竟浮現(xiàn)出星軌般的銀色紋路。那是上古時期被掩埋的混沌陣圖,此刻正隨著三生石的崩塌逐漸顯形。夜闌的瞳孔微微收縮——原來當年司命星君在輪回道上動的手腳,早為今日埋下因果。
十八層地獄傳來饕餮的嘶吼,被驚動的兇獸掙斷鎖鏈。她反手將花靈本源凝成長弓,箭矢離弦時帶起漫天流螢,每一星火光里都映著他們破碎的前世記憶。夜闌的羽翼完全舒展,遮天蔽地的陰影中浮現(xiàn)出七十二道星芒,正是當年他為她私改的命格軌跡。
當箭矢與星芒相撞的瞬間,時空仿佛靜止。她聽見夜闌在耳畔的低語:“這次,我們一起改寫天道。“無數(shù)記憶畫面在爆裂的光華中重組,她終于看清那場神魔大戰(zhàn)的真相——所謂墮天,不過是他為保全她神魂,親手撕碎的命簿殘頁。
血色長弓在她掌心化作流沙,那些散落的記憶螢火卻愈發(fā)璀璨。忘川河底的銀色陣圖突然逆向旋轉(zhuǎn),將墜落的結(jié)界碎片吞噬成齏粉。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開始透明,無數(shù)細小的金色符文從皮膚下浮現(xiàn)——這是夜闌當年用半數(shù)神格為她烙下的護命咒。
幽冥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七十二道星芒突然聚合成熾白光柱。夜闌的羽翼邊緣燃起蒼藍業(yè)火,那些刻在翎羽上的禁咒正化作活物游動。他握住她即將消散的手,兩人交疊的掌心里浮現(xiàn)出半卷焦黑的命簿,正是當年被天道雷火焚毀的殘頁。
三生石的碎屑突然懸浮成環(huán),每一粒都在重映他們被抹去的輪回。她看見夜闌在誅仙臺上徒手接住斬神劍,看見自己為補全他破碎的元神跳進焚天爐。原來所謂宿敵,不過是司命筆尖最拙劣的謊言。
饕餮的吼聲已逼近河岸,夜闌卻突然輕笑出聲。他沾血的手指劃過她眉心,那些游動的金色咒文頓時結(jié)成曼陀羅紋樣:“你看,我們早就在彼此命格里種下了因果。“河底陣圖徹底蘇醒的剎那,她看清銀光中交織著兩人發(fā)絲般糾纏的魂線——原來混沌初開時,他們的神魂就系著同一縷鴻蒙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