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號碼的預警短信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李雙林剛剛因網(wǎng)絡調(diào)查有所收獲而升起的些許暖意。
“他們要動你。最近別出門。”
短短幾個字,傳遞出的信息卻令人不寒而栗。“他們”是誰?王猛?還是包括他背后那個未知的保護傘?“動你”是什么意思?是像對付張萬和那樣的肉體消滅,還是制造新的陷害罪名?發(fā)信人又是誰?是善意提醒,還是故布疑陣?
無數(shù)個疑問瞬間塞滿了李雙林的腦海,讓他剛剛放松些許的神經(jīng)再次緊繃起來。巴士在黑暗中行駛,窗外掠過的稀疏燈火,此刻看來都像是窺探的眼睛。
他緊緊攥著手機,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試圖淹沒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更不能亂。對方越是急于動手,越是說明他們感到了威脅,說明他調(diào)查的方向是對的!
他強迫自己冷靜。短信讓他“別出門”,這既是警告,也可能是一種限制。對方想把他困在出租屋里,讓他無法行動,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成為甕中之鱉。
他偏不!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坐以待斃。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局勢,需要判斷陳靜那邊的進展,也需要……尋找新的突破口。
與陳靜的再次溝通,變得迫切而必要。他需要知道山南頭撲空之后,紀委的調(diào)查是否陷入了停滯,更需要試探陳靜在面臨更大壓力時的立場是否依然堅定。
如何安全地聯(lián)系陳靜?直接打電話或發(fā)短信都不保險。他想起之前與陳靜約定的那個用于緊急聯(lián)系的、不記名的電子郵箱。這是相對安全的渠道。
回到陰冷潮濕的出租屋,李雙林反鎖好門,仔細檢查了房間,確認沒有異常后,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他通過加密代理登錄了那個郵箱,斟酌詞句,給陳靜發(fā)送了一封簡短的郵件。
郵件內(nèi)容很謹慎,沒有提及任何具體案件,只是說“關于之前討論的農(nóng)機設備報廢流程,有一些新的想法和疑問,希望能當面請教,地點可由您定,時間越快越好。”
他相信,陳靜能看懂他的弦外之音。
發(fā)出郵件后,便是焦灼的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狗吠。那種被監(jiān)視、被圍困的孤立感再次襲來,混合著對未知危險的警惕,讓這個寒冷的夜晚顯得格外漫長。
直到午夜時分,筆記本電腦才傳來一聲輕微的新郵件提示音。
李雙林立刻點開。是陳靜的回復,同樣簡短:“明早八點半,清源縣圖書館,三樓社科閱覽區(qū),靠窗位置。”
地點選在縣城的公共圖書館,人流相對復雜,但又足夠安靜,便于交談,而且脫離了青云鎮(zhèn)這個王猛勢力根深蒂固的是非之地。陳靜的謹慎,讓李雙林稍感安心。
第二天一早,李雙林再次仔細喬裝,提前出發(fā),繞了幾條路,確認無人跟蹤后,才坐車前往清源縣城。
清源縣圖書館是一座有些年頭的建筑,充滿了書香和寧靜的氣息。早上剛開館,人并不多。李雙林按照約定,來到三樓社科閱覽區(qū),在一個靠窗的、可以俯瞰圖書館入口和大部分區(qū)域的位置坐了下來。
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照進來,在布滿灰塵的光柱中飛舞。他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地方治理與經(jīng)濟發(fā)展》攤在面前,心思卻全在入口處。
八點半整,陳靜的身影準時出現(xiàn)在閱覽室門口。她今天穿著一件普通的米色風衣,戴著黑框眼鏡,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來查資料的女學者或公務員。她目光掃視了一圈,很快看到了李雙林,便不動聲色地走了過來,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陳書記。”李雙林低聲打了個招呼。
陳靜點了點頭,將文件夾放在桌上,打開,里面似乎是些無關緊要的文件。她目光落在李雙林面前那本書上,聲音壓得很低:“李鎮(zhèn)長對地方治理也有研究?”
“略知皮毛,正在學習。”李雙林會意,知道談話已經(jīng)開始,“尤其是關于基層資產(chǎn)管理和項目招投標方面,感覺里面學問很深,有時候一個看似正常的流程,背后可能隱藏著很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