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
御史臺衙門。
公房之內,齊牧屏退左右侍從,單獨召見了歐陽旭,輕捻胡須,面帶微笑:
“今日東京城內,可是流傳了不少關于你的佳話啊。”
歐陽旭躬身執(zhí)禮,神態(tài)恭謹:“下官愚鈍,還望中丞大人明示。”
齊牧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緩緩開口:
“都說你歐陽探花不攀附權貴,頗有風骨,即便高中探花,亦不忘微末之時的糟糠之妻,嚴詞拒卻了豪門貴戚高家的姻緣。”
“如今清流之中,對你可是贊譽有加,連帶著朝中不少人也轉變了對你的看法,很好,我清流一派正需要這般有氣節(jié)、知廉恥的后輩。”
歐陽旭聽后,心中已然明了,定是昨日在珠翠閣對高慧所言之事,已如預期傳開,這正是他想要結果,不過表面上,卻愈發(fā)謙遜:
“大人謬贊了,下官只是謹守本分,實不敢當如此盛譽,拒婚之事,乃恪守人倫常情,并非為了博取聲名。”
齊牧見他不驕不躁,滿意地點點頭,話鋒一轉:
“陛下已批復奏折,準你以監(jiān)察御史身份,南下江南各路巡查吏治民情,這是敕書。”
言罷,他自案上取過一份加蓋玉璽的敕書,遞了過去。
歐陽旭雙手恭敬接過,觸手沉甸甸的。
齊牧壓低了聲音,目光銳利如劍:
“那幅畫務必帶回,此外,江南官場…尤其是姑蘇一帶,并非鐵板一塊,你可細心查訪,若能尋得有力的證據回來,自是更好。”
語焉不詳,卻意味深長,暗藏機鋒。
歐陽旭卻明白他為何著重強調姑蘇一帶,只因作為后黨領袖的蕭欽言當下正在姑蘇任知府,是齊牧頭號防備的目標。
當即恭敬應道:
“請中丞大人放心,下官定竭盡全力,不負大人所托。”
領了敕書,又點選了幾名隸屬監(jiān)察御史的屬吏與隨從,歐陽旭便告辭出了御史臺。
外頭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瞇起眼睛,握緊了手中的敕書,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前程與命運。
回到小院,德叔已將行囊收拾妥當,只是神色間總透著幾分揮之不去的惴惴不安。
歐陽旭只作未見,上了馬車,一聲令下,一行人準備離開。
“歐陽兄,且慢走!”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是個年輕文士。
歐陽旭掀開馬車窗簾,憑借記憶認出他來,是同窗好友杜長風。
“杜兄,你怎么來了?”
他知杜長風人品不錯,是個值得深交之人,便客氣回問。
更重要的是,他發(fā)現兩人之間的線條是深綠色,說明二人是互相信任的關系,且頗為穩(wěn)定。
杜長風拱手說道:“得知歐陽兄你要外出巡視,特意來送別,我聽聞不少你的傳聞,本想和歐陽兄促膝長談,卻未曾想你這么快就要外出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