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時光如同黑湖的湖水,表面看起來總是遵循著某種古老的節(jié)奏,平穩(wěn)地向前流淌。owls和news考試如同定期襲來的風暴,攪得學生們?nèi)搜鲴R翻,但風暴過后,湖面總會重歸某種平靜。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對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而言,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除了畢業(yè)在即所帶來的、微不足道的一絲感傷之外,與以往并無太大不同。他依舊是那個行走在城堡里如同在巡視自家莊園的男學生會主席,鉑金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混合著傲慢與疏離的表情,用他那特有的、拖著長調(diào)的刻薄言語,維持著他認為應有的“秩序”。
而湯姆·里德爾,作為他的六年級級長,是這秩序最有效率的執(zhí)行者。他像一道沉默而精準的影子,總能提前預判到麻煩所在,并在其發(fā)酵成足以打擾到阿布拉克薩斯(或者他自己)的噪音之前,將其扼殺在搖籃里。
斯萊特林內(nèi)部,一種微妙的平衡已經(jīng)形成。阿布拉克薩斯是那個坐在休息室最舒適扶手椅上,無需開口便能決定風向的未加冕的國王;而湯姆,則是國王身后那位手握利刃,令人敬畏又難以捉摸的黑暗騎士。
日子仿佛真的平靜了下來。威爾特郡的來信不再提及任何關于“合適的聯(lián)姻對象”字眼,布魯圖斯·馬爾福似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某個新發(fā)現(xiàn)的古代魔法遺跡的發(fā)掘工作中。
湯姆的“沃普爾吉斯騎士”網(wǎng)絡在更加隱蔽而高效地擴張,金加隆和影響力如同藤蔓般悄然滲透進魔法界的各個角落。
然而,平靜的湖水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
這是一個尋常的巡夜之后。城堡沉寂下來,畫像們打著鼾,盔甲佇立在陰影中。阿布拉克薩斯和湯姆一前一后,走在返回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路上。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清晰可聞。
“我假設,”阿布拉克薩斯慵懶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頭也不回,仿佛在對著空氣發(fā)言,“下周末之前,我能看到一份關于那批‘煉金廢料’……哦,抱歉,是‘極具潛力的古代魔法構件’的詳細處理報告?畢竟,我們不能總讓它們堆在八樓的廢棄教室里,那地方都快變成第二個博金-博克商店的倉庫了,而且品味堪憂。”
湯姆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聲音平穩(wěn)無波:“初步篩選已經(jīng)完成。有價值的部分,萊斯特蘭奇會負責聯(lián)系北歐的買家。剩下的……多洛霍夫似乎對它們的‘藝術價值’有些獨特的見解,或許可以交由他……處理。”
阿布拉克薩斯輕哼一聲:“藝術價值?但愿他的‘藝術’不會把費爾奇引來。那個老家伙最近對‘可疑的魔法物品’格外敏感,我懷疑他的洛麗絲夫人是不是又舔了什么不該舔的東西。”
他們走到掛毯對面,有求必應屋光滑的墻壁無聲地滑開,露出后面溫暖舒適的空間。今晚它幻化成一間配備著柔軟沙發(fā)和溫暖壁爐的休息室,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擺滿了各種晶瑩瓶子的酒柜。
阿布拉克薩斯徑直走向酒柜,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的琥珀色液體,然后才轉(zhuǎn)過身,靠在酒柜邊緣,灰藍色的眼睛在爐火映照下閃爍著微光。
“說到處理,”他抿了一口酒,語氣變得稍微正式了些,“關于我們在約克郡發(fā)現(xiàn)的那處矮人礦坑遺跡,核心開采權的分配,你有什么初步想法?卡羅和布萊克家族都遞了話,表示愿意‘提供一切必要的協(xié)助’。”
湯姆走到房間中央,并沒有坐下,他習慣性地站著,身姿挺拔。“卡羅家在礦產(chǎn)運輸上有人脈,但胃口太大。布萊克……西格納斯最近表現(xiàn)得很積極,但他哥哥阿爾法德的態(tài)度有些曖昧。我認為,可以考慮引入第三方,分散風險,也便于制衡。”
“哦?”阿布拉克薩斯挑眉,“你心目中理想的‘第三方’是?”
湯姆抬起眼,黑色的眼眸平靜無波:“拉文克勞的弗蘭克·威爾遜。”
房間里安靜了一瞬。壁爐里的木柴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威爾遜?”阿布拉克薩斯重復道,語氣里聽不出情緒,“那個魔咒學上有點小天分,但除此之外……背景干凈得像張白紙的麻瓜種?”
“他的魔咒天賦,尤其是在防護咒語和礦石探測方面的改良,對我們安全、高效地開采遺跡至關重要。而且,背景干凈意味著沒有復雜的家族牽絆,更容易控制。”湯姆的語氣依舊冷靜,像是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阿布拉克薩斯放下酒杯,杯底與木質(zhì)柜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一聲。“控制?”他輕輕笑了一下,但那笑聲里沒有多少暖意,“我親愛的湯姆,你告訴我,一個在巫師界毫無根基,親人都在麻瓜世界,對我們……對我們所做的一切,對我們所代表的世界的規(guī)則一無所知的年輕人,我們要如何‘控制’?靠金加隆?還是靠你那迷人的個人魅力?”
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到湯姆面前,灰藍色的眼睛銳利地直視著對方。“麻瓜種的忠誠,就像你試圖用手捧起的沙子,你握得越緊,它流失得越快。他們無法理解純血家族之間用幾個世紀編織起來的紐帶,無法理解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和……責任。他們今天可以為了你的金加隆和你許諾的力量為你效力,明天也可能為了魔法部的一個職位,或者僅僅是出于某種可笑的‘正義感’,就把你的一切都抖落出去。”
湯姆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聲音依舊平穩(wěn):“風險與收益并存,阿布。威爾遜的價值在于他的能力,他能做的事,很多純血巫師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去做。我們只需要確保他始終認為為我們服務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即可。感情用事和過度依賴血緣,有時反而會成為束縛。”
“感情用事?束縛?”阿布拉克薩斯的音調(diào)微微拔高,帶著一絲被冒犯的冷意,“你認為維系純血家族的僅僅是感情?那是責任!是傳承!是確保我們的世界不會在麻瓜的愚蠢和遺忘中沉淪的基石!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束縛’,正是它穩(wěn)定的保障!一個麻瓜種,他今天可以毫無負擔地背叛他的血統(tǒng),明天就可以同樣毫無負擔地背叛你!你指望用一點金加隆鎖住一個對巫師界沒有歸屬感的人?湯姆,這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固步自封,拒絕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湯姆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硬冷,他很少如此直接地反駁阿布拉克薩斯,“力量就是力量,無論它來自何處。為了虛無縹緲的‘血統(tǒng)純潔’而放棄切實的利益和效率,這才是最大的風險!威爾遜的能力可以讓我們在開采上節(jié)省至少三個月時間,并且規(guī)避掉至少三種已知的魔法陷阱!”
“虛無縹緲?你說純血的榮耀是虛無縹緲?”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他臉上那慣常的慵懶和戲謔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馬爾福繼承人的、冰冷的驕傲,“我以為你至少理解這一點,湯姆·里德爾。看來是我高估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就在那一刻,一股無形的、狂暴的魔力猛地以湯姆為中心炸開!
不是針對阿布拉克薩斯,更像是一種無法控制的宣泄。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即,壁爐里的火焰驟然躥高又猛地壓低,發(fā)出嘶啞的咆哮。旁邊酒柜里那些晶瑩的瓶子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摜在地上,接連不斷地炸裂,琥珀色、深紅色的酒液四濺開來,濃郁的酒精味瞬間彌漫。墻壁上掛著的裝飾畫框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然后猛地崩碎,木屑和畫布碎片紛飛。沙發(fā)像是被巨獸踩踏過一樣,內(nèi)部填充物爆裂出來,天鵝絨的表面被無形的力量撕開一道道裂口。整個房間在瞬間變得一片狼藉,如同被颶風席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