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認不出?”
陸佳怡這句話像一記悶雷,砸得孫大牛臉上的血都發紫了,嘴一張,半天沒接上話。
“說啊!”陸紅梅拎著鍋蓋又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鬧了半天,你還穿著咱家衣服來偷?這不是打咱臉嘛!”
“我……我真不是成心的……”孫大牛哆哆嗦嗦地舉起兩只手,滿臉討饒,“那衣裳我就是順手拿的,誰知道你們還認得出來!”
“你這不是順手,是順著人命根子偷!”陸大強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一把揪住他后脖領子,“說,你今兒是來偷魚干?還是來踩點想翻倉?”
“沒……沒翻倉!”孫大牛連連擺手,“我就……就想偷點吃的,實在是餓急了……”
“餓急了你不會下地種田?偷人家曬場上晾的?你咋不去偷公社書記家?”陸佳怡冷笑,“你以為我們一家人傻?”
“砰!”陸大強一棍子敲在他腿窩上,孫大牛腿一軟,又撲通一聲跪下。
“你還敢跑?”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那好。”陸大強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火壓住嗓子吼道,“給我說清楚,從哪天起開始翻我家墻頭的?除了蝦干,你還動過啥?”
“真……真的沒別的了!我就那天鬼迷心竅,翻了你們二樓……”
“那回屋搜!”陸佳怡扭頭沖陸紅梅一喊,“他褲子口袋也翻翻,偷蝦干的估計不止他一個人——”
“哎哎哎別!”孫大牛一聽急了,滿臉漲紅,“我自己來!我自己拿出來!”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腰間一小包油紙,里頭果然是一把干得發紅的蝦干,還有兩塊臘黃魚頭。
“狗東西!”陸紅梅怒氣沖沖,“咱家這些是大船上撈的特供貨,自己都沒舍得吃幾口,你倒好,全裝身上了?”
“我……我真不敢了……”孫大牛低頭不語。
“你光說不敢了就完事?”陸大強冷哼一聲,“你偷了咱家兩次,砸壞了缸蓋子、翻了水桶、還撬窗戶,光是今天這一折騰,你知道賠多少錢嗎?”
孫大牛一愣,下意識搖頭。
“來,我給你算。”
陸佳怡從旁邊搬了個小板凳坐下,掰著手指:“一口紅缸蓋子十五塊,是我爹去年跑縣上才拉回來的;二樓窗戶修一回,起碼得用半包鐵絲和一斤釘子,那鐵釘現在得批條才能買;蝦干五斤,黃魚頭三斤半,市場價都翻一倍——”
“再加上精神損失!”陸紅梅氣得直喘,“今兒我差點把你當耗子拍死!”
“算下來,”陸佳怡“啪”一聲合上手指,“整整一千塊。”
“啥?!”孫大牛差點背過氣去,驚叫一聲撲倒在地,“一千塊?!你搶錢呢!”
“你打聽打聽去,去年你叔家翻鄰居蘿卜窖,被判了三個月不說,還賠了一百八十塊,肉票糧票全扣光了!你這可是翻兩次,偷吃偷穿偷用,還有作案工具!”
“你不是有鐵鉤子?你不是還敢還手?你這是未遂傷人!”
陸佳怡不愧是大隊會計家的姑娘,腦子清楚條理分明,一條一條掐著數,“按理,送公社你不光得賠,還得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