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墻頭探出幾個腦袋來,有好奇的,有等熱鬧的,連不遠處曬魚干的大娘也擱下了手里的活兒,撩起斗笠邊沿悄悄朝這邊瞅。
孫大牛急得腦門都冒汗,雙手一擺,“佳怡姐,真的別鬧大啊!我哥就是個修電的,他那點破爛燈管,誰稀罕?他真不是去倉庫翻的,那都是別人修燈時候給扔下的——”
陸佳怡冷著臉,一步不讓,“你說不是就不是啊?我還說我爺會算命呢!這年頭,偷公家倉庫的事還少?他要真是清白的,讓他自己出來當面說清楚!”
“我……我回去叫他!”孫大牛一看躲不過,扭頭就朝家里跑,嘴里還嘟囔,“這女人也忒厲害了點……”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孫老三就被他拽來了。
孫老三三十多歲,個頭不高,瘦干干的,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中山裝,肩頭還搭著塊破毛巾,一副剛從修燈泡的活兒里出來的樣子。他一見陸佳怡,眼神里頓時多了幾分戒備。
“佳怡啊,你這是……啥意思?怎么把我弟喊來,說我偷東西?”孫老三干笑著,語氣里還有點虛。
“我就問問你,”陸佳怡一雙眼睛像刀子一樣往他臉上剜,“你那堆電線頭、舊燈泡,哪來的?不是倉庫翻的?”
“冤枉冤枉!”孫老三一拍大腿,“我哪敢啊?那是鎮上宋醫生家換燈留下的舊燈頭子,人家嫌臟不要了,我收回來,想著哪天熔一熔還能接著修些小燈。”
“你這說法,宋醫生知道不?”
“知道啊,我跟他講過的,他還夸我勤快呢。”
陸佳怡盯著他,“那好,咱去找宋醫生問問。”
孫老三登時啞了,嘴巴張了張,臉色也有些掛不住了,“不是……不是,真不用去問,他家那燈,我前幾天剛裝的,要不你去鎮上問那個賣燈絲的老王頭也行,我在他那拿過料——”
陸佳怡不吃他這一套,抱著胳膊冷哼一聲:“我不是隨便找人撒氣,我是今兒一早去倉庫對貨的時候,發現一包老式鎢絲不見了,還有一堆燈座和螺帽也短了數。你剛好這兩天收了那么一堆舊電料,你說巧不巧?”
“我……”孫老三張嘴結舌,額頭冒出了汗。
他身后的孫大牛低著頭,不敢吭聲,腳趾頭都快在泥地里摳出個洞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真要是從倉庫拿的,那可不得了啊,公家東西可動不得。”
“孫老三平時看著老實,咋還干這事?”
“說不定是撿的?他以前修燈不就常撿人家不要的東西回家么……”
陸佳怡聽不下去了,往前一步,“你們也別光看熱鬧。要是今天不把這事問明白,明兒倉庫再丟東西,個個都來賴我頭上,我干脆辭了得了!”
“哎哎哎!”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插進來,“怎么吵成這樣?大中午不讓人睡覺啦?”
人群讓開,穿著舊汗背心、腳踏布拖鞋的許支書走了進來,一手拿著搪瓷茶缸,一手扶著帽檐,臉上寫著不耐煩。
陸佳怡立馬站直,“許支書,您來得正好!我正要去大隊找您。”
“咋回事?”許支書皺眉,“孫老三偷倉庫的?”
“我沒偷!”孫老三忙擺手,“我是修燈用的舊材料,是別人家扔下不要的。”
“他嘴上說是舊貨,可倉庫的燈絲、螺帽都短了數。”陸佳怡抿著嘴角,聲音鏗鏘,“我是管倉庫的,這幾樣數我天天點,少了我最清楚。”
“那你可得拿出證據來。”孫老三也硬氣了一些,“光憑幾句空話,誰都能說我偷東西了。”
“你要證據是吧?”陸佳怡抬起下巴,“你昨天是不是讓你弟送你去打鐵鋪?說是接了一盞吊燈活,錢給得少還讓你自備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