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支書聞言點點頭,眉心緊蹙,緩緩道:“這事兒你說得對。范六一個人肯定動不了那么多苗,要不是有人幫著、有人收貨,他也不敢這般明目張膽。”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治保主任老胡:“今晚別回家了,抄上家伙去村口集合,派人守住東岙的路口,不許任何船只外運。還有,把范六那條破舢板扣下來,搜一搜,看有沒有其他東西藏著。”
老胡擼起袖子,聲音硬邦邦地應了:“中!我親自盯一宿,看哪個敢再往外搬一把海苗!”
范六臉色煞白,低頭蹲地不吱聲,渾身像篩糠似的抖。
旁邊幾個村民看得牙癢癢的,尤其是種了半月水田卻遲遲等不到苗分的黃大福,他沖過去一把拎起范六的領子就吼:“你良心叫狗吃了?!俺家那片地是等苗等得斷炊了,你倒好,全送給外頭人掙現錢去!”
“我……我不是那意思……”范六哆哆嗦嗦道,“我就想著……家里沒吃的了,那票人說,買得急,還能給現金……我才……”
“放屁!”黃大福臉都紅了,“你不就是看咱村新搞的苗子長得好?尋思趁機撈一筆?”
陸佳怡開口勸:“大福哥,別打他,等送上去,自有上面審。”
“佳怡說得對。”李支書站起來,板著臉道,“打他是便宜了他。我們得用正道處理,不但要把這事查到底,還得從這回教訓里找經驗。”
“那支書,我說個事。”陸佳怡看了一眼范六,又望向屋里人,“咱這批苗是趕海隊從海底礁頭上親手挖的,連夜趕回來育的芽,花了多少工分、多少體力?結果連個籬笆都沒圍。這不就是給人留門的嗎?”
“你說得對。”支書點頭,“可咱這會兒最缺的,就是人手和材料。你是有想法了?”
“我跟幾個老船匠合計過。”陸佳怡道,“村里還有堆著幾捆破漁網,不值錢,但用來圍地足夠。再加幾根竹竿,簡易圍欄立得起。再寫上‘公社海苗,私取者重罰’這幾個大字貼上,嚇嚇人總管用。”
“好!”李支書一拍桌子,“就按你說的來!”
“那我明兒一早就帶人去圍。”陸佳怡看向身旁的幾個趕海隊小伙子,“你們幾個誰愿意一塊搭把手?”
“我來!”小虎第一個舉手,挽起袖子露出一對黑胳膊,“俺家那塊田也等苗等得急,今兒我可得親手把圍子圍好。”
“我也去!”李滿春跟著應聲,“我還會寫大字,我來刷那警告牌。”
“好!”李支書很是滿意,“咱要自己動手把苗地護好,也算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那范六怎么處理?”老胡湊過來問。
“今晚就鎖祠堂屋里,明兒一早帶去鎮上。”李支書淡淡道,“你也別客氣,把那幾個幫著抬苗的、還有收貨的,全給我一并叫來問話。”
“明白!”老胡拎起桌邊的麻繩,“那幾個我都記得臉,今晚挨家敲門。”
“別拖了。”陸佳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回去找我爹要漁網去,趁天亮前先剪好邊兒,省得明兒臨時慌。”
“辛苦你了。”李支書點頭,“你這丫頭,比不少小伙子都頂用。”
“我這不是也為了咱村好。”陸佳怡笑笑,拎起水壺灌了一口水,轉身出了門。
天還未亮,王家嶺那片苗地邊,已圍了一圈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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