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點頭,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漸褪的夜色與晨霧交織之中,輕盈地朝著山下而去。
蕭無涯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晨風吹動他花白的鬢發(fā)和青衫衣角,他深邃的目光中有關(guān)切,有驕傲,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悵惘。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低低呢喃道:
“丫頭長大了啊……前方的路,只怕更不太平嘍。”
他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壇還沒喝完的“醉千秋”,像是抱著什么稀世珍寶,慢悠悠地踱回了屋里。
崖頂?shù)娘L聲更大了些,卷過桂花樹的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掩去了一切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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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際那線魚肚白漸漸暈染開來,慢慢驅(qū)散著夜色。
沈昭月回到攬月閣時,萬籟俱寂,只有晨風拂過院中竹葉的細微沙沙聲。
她悄無聲息地潛入室內(nèi),借著朦朧微光,看到小荷在外間榻上睡得正沉,甚至還發(fā)出極輕的鼾聲。
昭月心下微松,迅速褪下夜行衣,將其塞入床榻暗格,換上柔軟的寢衣,輕輕躺下。
被褥間還殘留著安神香的淡淡氣息,但她此刻卻毫無睡意。
老頭蕭無涯的話語猶在耳邊——“攬月樓”、“聽風閣”,這兩個近年來在京城迅速崛起,卻又神秘莫測的勢力。
無人知曉其背后主子是誰,如同隱藏在迷霧中的利刃。
攬月樓是供權(quán)貴揮霍的銷金窟,聽風閣則更像是陰影里的耳目,它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老頭特意提及,絕非偶然。
而太子蕭景宸……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即便坐在輪椅上,也難掩其內(nèi)蘊的鋒芒。
昨夜錦鯉池邊的搭救,以及他輪椅失控的瞬間,是巧合,還是……試探?
沈昭月閉上眼,指尖無意識地捻著被角。
京城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渾。
老頭將斬月樓交給她,又隱隱點出這些關(guān)聯(lián),是要她在這京城棋局中,看清各方勢力,還是另有深意?
她歸家,本是為查清自身丟失的真相,尋回血脈親情,卻不想一腳踏入這權(quán)力漩渦的中心。
老頭說得對,她的路,得自己走,她的敵人,也得自己揪出來。
天色大亮,陽光透過窗欞灑入屋內(nèi)。
小荷揉著眼睛醒來,見沈昭月已然起身坐在梳妝臺前,忙不迭地告罪:“小姐恕罪,奴婢起晚了!”
沈昭月透過銅鏡看她一眼,語氣溫和:“無妨,昨日你也辛苦了。簡單梳洗便好。”
小荷手腳麻利地伺候沈昭月梳了個清雅的發(fā)髻,插上一支素銀簪子,口中念叨:“小姐,早膳已經(jīng)備好了,夫人那邊傳話來說,等老爺和少爺下朝回來,一起用午膳呢。”
與此同時,皇宮金鑾殿上的早朝也剛剛散去。
官員們魚貫而出,三三兩兩低聲議論著邊關(guān)軍餉或是漕運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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