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丞相府門前車馬如龍,十里紅妝蜿蜒過市。
沈昭月端坐于鎏金銅鏡前,任由全福夫人將那頂九翚四鳳冠沉沉壓上云鬢。
珠翠折射的華光映在她眼中,卻驚不起半分漣漪。
林婉柔執起犀角梳,為她梳理垂落腰際的青絲,指尖微不可察地發著顫,聲音哽咽在喉頭:“月兒……”
“母親,”
沈昭月抬手,輕輕覆上母親冰涼的手背,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待嫁女兒的惶惑,“今日之后,女兒仍在京中。”
她目光掠過鏡中侍立在一旁,眼圈泛紅的徐嬤嬤,以及努力挺直腰板、試圖顯得更可靠些的小荷身上。
不一會兒,沈硯來了。
他今日亦是一身簇新緋袍,襯得他面如冠玉,只是那唇角慣常的譏誚弧度抿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母親,月兒,到時辰了。”
沈昭月頭戴九翚四鳳冠,身著泥金蹙鸞長尾喜服,由兄長沈硯穩穩背出攬月閣。
蓋頭下,她瞥見門檻外灑落的碎金——那是林婉柔特意命人鋪的“金屑鋪路”,江南富商之女的嫁女排場。
府門外,喧天的喜樂與鞭炮聲浪般涌來。
“月兒,”沈硯在喧天鑼鼓中低聲輕笑,“若太子敢欺你,為兄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昭月指尖在袖中微蜷。
此刻卻只軟軟應聲:“哥哥慎言。”
沈珩身著絳紫丞相官服,立于朱漆大門前。
素來威嚴的面容此刻緊繃,看著宮中派來的迎親儀仗蜿蜒而至。
那頂代表著無上榮寵的太子妃鸞駕,金頂繡帷,十六抬大轎穩穩停駐。
沈硯穩穩的將沈昭月送入太子妃鸞駕。
隨后,他上前一步,擋在沈昭月轎前。
對著東宮迎親使、侍衛統領長風,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長風統領,舍妹自幼流落,性子純善。”
“若入東宮后,有那等不長眼的東西敢讓她受半分委屈,”
他頓了頓,眼風如刀,“我沈硯,第一個不答應。”
長風神色不變,抱拳躬身:“沈大人放心,殿下有令,太子妃入主東宮,如殿下親臨。”
一旁前來送嫁的林家人中,林承宗與李氏面帶憂色,而立于他們身后的雙生子林瑾軒與林瑾瑜,則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