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合攏的輕響傳來,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沈昭月一人,以及滿室寂靜和燃燒的紅燭。
她緩緩直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對著銅鏡,一件件卸下沉重的鳳冠與珠釵。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眼底卻再無半分方才的溫順怯懦,只余一片沉靜的冷冽。
她抬手,輕輕摩挲著方才被太子撫過的掌心。
他起了疑心。
這不意外。
若他真如表面那般簡單,也不可能在周后與諸皇子的虎視眈眈下,活到今天。
她解開繁復的嫁衣,露出內里一身便于行動的素色中衣。
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夜風帶著涼意涌入,吹散殿內濃郁的香氣。
遠處宮墻巍峨,陰影幢幢。
這東宮,不過是另一個戰場。
而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也是她此刻必須小心周旋、乃至需要借助其力的對象——至少在查明師父之死真相、扳倒周后一黨之前。
她低頭,從貼身的錦囊中取出那枚玄鐵令牌,“宸”字與星月圖在指尖留下清晰的烙印。
星月閣……聽風閣……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極淡的、帶著鋒芒的弧度。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紅燭噼啪一聲輕響,爆開一朵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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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斬月樓總壇內燈火通明,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殺機。
平日里肅殺而井然有序的樓內,此刻卻被兵刃交擊之聲與濃郁的血腥氣籠罩。
議事堂內,燭火搖曳,映照出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首,以及分立對峙的幾人。
蕭無涯青衫已染血,判官筆尖滴滴答答落下血珠。
他踉蹌半步,以筆撐地,望著對面呈合圍之勢的三人——厲梟的九環淬毒刀泛著幽光,媚娘子的纏腰軟劍如毒蛇吐信,以及那個始終沉默、戴著黑鐵面具的血鸮衛首領梟一。
“咳。。。。。。”
蕭無涯咳出一口黑血,視線開始模糊,“好一個‘牽魂引’。。。。。。”
“媚娘子,你竟將獨門毒藥下在送來的喜餅里。”
媚娘子嬌笑一聲,眼底卻盡是冷意:“樓主不是一直提防著我們嗎?”
“只可惜,這喜餅是石磊那憨子從京城最有名的糕點鋪子買來的,您老人家總不會連徒弟的喜餅都疑心吧?”
厲梟刀鋒一橫,陰鷙的臉上滿是得意:“老大,要怪就怪你太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