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攬月閣窗欞上糊著的雨過天青軟煙羅,在地上投下斑駁柔和的光影。
林婉柔天未亮便已起身。
她此刻正站在沈昭月身后,手持一柄溫潤的玉梳,一下下,極輕柔地為女兒梳理著長及腰臀的如瀑青絲。
銅鏡中映出母女二人的身影,一個溫婉的眉宇間浸滿了揮之不去的憂色。
一個眉眼低垂,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乖巧的陰影。
“月兒,”
林婉柔的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卻又異常清晰,“今日皇后娘娘在臨湖雅苑設詩詞會,京中權貴家的公子小姐都會去,人多眼雜……”
“你哥哥會同你一道去,若有任何事,定要立刻去找他,萬不可再發生上次在宮中錦鯉池那般兇險的事情了!”
她語氣中的后怕幾乎要滿溢出來,握著玉梳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沈昭月轉過身,伸手環住林婉柔不盈一握的腰身,將臉頰貼在她柔軟溫暖的腹部,聲音悶悶的,帶著全然的依賴。
“知道了娘,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哥哥,絕不獨自亂跑。”
她感受著母親瞬間放松下來的身體,心底微軟,又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澀意。
這溫暖的關懷,是她漂泊十七載,在斬月樓的刀光劍影與老頭的嚴厲教導中,從未奢望過的珍寶。
梳妝完畢,林婉柔領著沈昭月到松鶴院的廳房用早膳。
父親沈珩已去上朝,兄長沈硯今日告假,也已端坐桌前,正漫不經心地用銀箸夾著一塊水晶餃。
見到妹妹,他鳳眸微挑,上下打量一番,嘖了一聲:“打扮得這般素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相府苛待了嫡小姐。”
今日沈昭月確實穿得清淡。
一身月白云紋錦緞長裙,裙擺只零星繡了幾朵同色纏枝蓮。
發間亦只簪了一支簡單的珍珠發釵,通身上下再無多余飾物。
林婉柔溫聲道:“月兒剛回京,不宜過于招搖……”
話音未落,林家大嫂李氏已笑著開口:“婉柔說的是,不過今日場面不同,太過素凈反倒失了禮數。”
她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去將我妝奩里那支紅寶石垂珠步搖取來。”
步搖很快取來。
赤金累絲的蝶戀花底座,當中嵌著一顆光華璀璨的紅寶石,下墜三串細密瑩潤的珍珠流蘇,行動間流光溢彩,華貴非常。
李氏親手為沈昭月簪在發間,端詳片刻,滿意點頭:“如此便好,清雅不失俏麗,正合月兒的氣質。”